听黄灯说话
这几天天气都不错,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骑着车还能感受到初夏的习习凉风,我穿着一件短袖T恤,温度刚好。
骑车去学校,昏睡了一个中午的大脑似乎清醒了不少,从家里到学校的路途,景色熟悉,时间被这夏日的阳光缓缓拉长,名烟名酒、新丰小吃、东东杂货店……突然,细数店名的眼光停留在一家紧闭的店门上。
那是一家修自行车的店。
因为靠近学校,学生们的自行车有了毛病都在那里修理;再加上老板为人憨厚大方,很多小修小补他都不收钱,很受学生的欢迎。每天每天,当我经过这家店时,大门总是敞开着,店内简陋的陈设一览无余。店老板要么坐在小板凳上,戴着脏脏的手套转动自行车轮子;要么蹲在地上帮学生们修理他们掉脱的链子。就算是晚上,他也总是洞开着大门,亮着黄灯,直到下晚自习的同学过完了他才关门回家。反正不仅仅是闲着。
“谢谢老板!”在这里,总是能听到学生的道谢声,那老板不怎么会说话,每次只是憨憨地笑笑,用手揩揩额上的汗,机油在额头上留下一道黑印,他也不在意。有的学生会递给他一张纸巾,然后就嘻嘻哈哈地走了,老板还是笑笑,没有说话,蹲下来继续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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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每天我都会看到的情景,习以为常,不甚在意。
可是今天,这家店却关着门,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油然生起一种莫名的怅惘:要是我链子突然掉了怎么办?还真别说,轮胎好像有点没气了,骑起来可是费力极了!
正失意间,两个学生推着车从我身旁经过:
“今天怎么没开门?我轮胎到哪里去补啊!”
“应该是老板有什么事吧,推到学校去,看等下放学他开店没。”
“真是倒霉!”
“快走吧,等会迟到了,下午可是老张的课……”
两个人推着车向前走去,我也骑上车往学校赶去。此时,我感到蹬自行车的脚特别吃力。下晚自习,我骑着车,特意往那家修车店看了看,没有见到那盏熟悉的黄灯。心里有点担心、疑问和莫名的失落。
一连几天,都没有看到修车店老板的身影,听同学说,是乡下有亲戚去世,他赶回去参加葬礼了。我没怎么在意,学习已将我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天气慢慢地阴郁起来,纠结一团的黑云压在头顶,却始终不见下雨,让人愈发焦急、烦躁。终于,到了下午第二节课,一道闪电划破摇摇欲坠的黑盆,紧接着又是几声闷雷,将那早已迫不及待、蓄势待发的猛兽放了出来,他们吼着叫着,倾盆而下。雨来得并不让人措手不及,连着几天的沉闷天气,都在提醒人们记得带伞。可是我偏偏就忘了带伞。放学时,雨总会停一下吧!我坐在教室里想,只要十分钟,我就可以飞快地骑车回家。
放学后,雨果然小了一点,可天不怜我,我的车链子掉了,我修不好。本来想着戴上帽子骑车飞快地冲回去的,现在好了……看着雨越下越大,身边的人陆陆续续被自己的家人接走,就我,扶着车傻站着。
天快黑了,不能再等了,我推着车走进雨里,豆大的雨点在我走进雨里的瞬间就争先恐后毫不怜惜地砸在我脸上,身上;砸在我的包上,车上……我尽量靠街边走着,赖着走廊避雨,天地被雨丝连成了一道雨幕,我是那雨幕中突兀的点,耳边只剩下“哗哗”的雨声,虽然没走多久,可时间漫长到让我有些绝望。
天已全黑,有些店面此刻已经关门。我加快了步伐。突然,一点模糊而明黄的光,在不远处的街边冲破雨幕,荡到了我湿透的眼里。待我走近,才发现是那家修车店,熟悉的店门洞开着,亮着黄灯,那熟悉的黄灯一眨一眨的,似乎在告诉我:你终于来了,我在等着你呢!那熟悉的身影更让我一阵惊喜,老板回来了!此刻他正坐在那张板凳上,依旧沉默地补着轮胎,暴雨没有把他带回家去,明黄的灯光却将他的影子拉长到街上。我惊喜万分,突然有点想哭。
紧走几步,我将自行车推到了店里。老板见了,忙起身接过我的自行车,简单的几句话后,就忙着为我修车了。链子很快就修好了,又给前后轮充了气!我坚持要付钱,可老板说什么也不肯收,说这不是车坏了,不算修理费。我由衷地说了声:“谢谢老板!”老板没说什么,只是憨憨地笑笑,揩了揩额上的汗。
这时,雨停了,老天也好像在关照我了。我推着车走出修理店。一阵风吹过来,衣服打湿过半的我不禁打了个哆嗦,但我的心里却是暖呼呼的,我仿佛听到了黄灯在轻轻地说:“好走啊,别摔了!”我回头一望黄灯,蹬着自行车向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