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未曾离开
她是家中的老大,第一次被告知自己的妹妹要被送人时,她正从外面疯回来,父亲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她转头看了看婆婆手中的妹妹,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陌生人,她便明白了一切,她没有说话,只是强忍着泪水,摸了摸妹妹的小脸,便走进了里屋,她知道,年幼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去改变这已经决定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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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父亲是商人,于是她被托给同姓的婆婆看管,一次,日本人扫荡她居住的村子,她被藏在了低矮的麦垛里,日本人就这样一刀刺进了麦垛,好在她福大命大,只是刺中了眉心,血不停地往下流,她被抱到了山洞,她聪明,她知道自己的哭声将会招来什么,她忍着痛,直到傍晚回到家她也未曾流下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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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晴天,我坐在阳台看书,她坐在床边织毛衣,她提起了这段我一直以为是传说的故事,她说她当时随父亲从老家逃荒来到这里,她说她当时其实已经考上了这里最好的高中。却因为家中弟妹无人照料而只上了一学期,她十八岁和一个知识青年结婚,这个人是我爷爷,美好的青春年华,在柴米油盐的日子中渐渐消失。她最终还是没有成为小说中苦尽甘来的女子。
“有一天,你就会发现,一点小困难其实没什么的,在真正的困难阻碍面前,那些什么都不是。”“人要学会舍得。”她告诉我。
八岁,一次我向老师撒了谎,第一次撒谎,我不敢看老师的眼睛,老师看出了端倪,恰巧那时我的座位旁窗子玻璃破了,我告诉她,她拿起工具就去了学校,殊不知老师告诉了她我撒谎的事情,她又提着工具回来,做了我最爱吃的青菜,她告诉我:“要在学校听话,不可以骗老师。”第二天,我去找老师坦白。
十三岁,我第一次离家门去军训,却在军训临走前一天晚上得了感冒,我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吃过药后便踏上了去往部队的车,第一天晚上,我兴高采烈,我忘记了家,忘记了她,第二天,给她打电话,听到她的声音,眼泪便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我怕她听出我的不适,我告诉她,我想她,想吃她煮的茶叶蛋,想吃面皮后,便匆匆挂了电话,工作日,于是,她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子,在打完电话后的第二天,便带着满身的医院让她测心电的线去大街上给我买面皮,给我煮茶叶蛋,父母带着有她味道的东西来看我,我努力地朝车上望去,多想看见她和爷爷的身影--车上空空的。忘记了后来怎样走回宿舍,只记得,那天哭了好久。
十四岁,我上初三,那年我要中考,那年我遇上了最让我头疼的化学,期中考下来,化学将我的排名一再的往下拉,还是她,找到了自己的老邻居,老朋友--一位化学老师,在中考前将我的化学成绩终是补救了一些回来。
她似乎总能把问题妥善地处理,无论是修补一件破旧的衣服还是一本残损的书。就像现在十五岁的我,懵懂的年龄,懵懂的一切,在面对爱与喜欢这种问题时,我总能表现的不知所措。而她,总会在这时,恰到好处的指点我。
她现在在我的身边,她可能还想抓一抓我的化学,可能还想着我的一切。十五岁,这个年纪,我不曾感悟到爱是什么,但我知道,我拥有的爱,它从未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