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一条永不枯竭的河
奶奶家在外地的乡下,相比起攀枝花的干燥炎热,那里更多了几分水乡的轻柔与温婉。门前那条宽阔平缓的大河,长满了芦苇,静静流淌,仿若永不枯竭。童年的夏天,我都在奶奶家度过。
奶奶家有一个小院儿,院里有一颗枇杷树,枇杷树长得好高啦,宽宽的叶子盖住了院子的一片天;柔柔的阳光顺着叶的缝隙,悄悄地漏进了院里;微风吹过,带来丝丝枇杷叶的清香。枇杷树下,有一把摇椅,摇椅旁有一把小凳子,奶奶坐在摇椅上,而我就坐在奶奶旁边。奶奶总是摇着一把大蒲扇,笑容像阳光一样,把温暖送到我身旁。枇杷树上,蝉儿鼓起肚子趴着鸣叫,唱响了整个院子,我歪坐在凳子上靠着奶奶,藕节般的小手指着天空,数着绿叶的间隙,渐渐地,眼皮开始打架了,眼前模糊了,阳光和绿叶成了一片,我便靠着奶奶,沉沉睡去。这时,奶奶便把我抱到摇椅上,又抱来一床小被子,轻轻盖在我的身上,大蒲扇又有一下没一下地摇起来,摇进我充满阳光的梦里……
醒来,揉揉眼睛,便看到奶奶又守在火炉前,熬着枇杷露。小时候,我总是咳嗽,奶奶便熬清肺利咽的枇杷露给我喝。每次,奶奶都会小心翼翼地把枇杷树的老叶摘下来,细细洗净放入砂锅中,铺开,又接来清水,把枇杷叶用文火慢慢熬着,不过一会,水温渐渐升高,叶子上也冒出小小的气泡,奶奶又拿来早已泡好的川贝、百合,轻轻地放进去。沸腾的水中,雪白饱满的药材翻腾起舞,像一个个调皮的胖娃娃,时不时从水中冒出头来。奶奶又向锅中倒了一小碗蜂蜜,用筷子轻轻搅动着,我蹲在砂锅前,看着锅里的枇杷露冒着一个又一个的小泡,泡一个又一个地破裂开来。抬头,金灿灿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奶奶身上,奶奶专注的熬着枇杷露,手上的大蒲扇一下下将风送入烧得通红的火炉里。奶奶的动作既轻且柔,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熬好后,奶奶会细心地分成几个小碗,凉温了再给我。从奶奶手中接过那一碗温温的枇杷露。我小小的呡了一口,顿时,清香四溢。甜甜的枇杷露顺着口腔流下,带来甘甜与舒爽……傍晚起风了,枇杷树枝叶婆娑起舞,沙沙作响,奏起了夏的小夜曲。
最喜欢的,就是这夏夜啊!晚风习习,温和的风拂过脸庞,带着禾苗和芦苇淡淡的清香,这是夏天独有的气息。一弯细细的月,是一叶轻盈的舟,朦胧了整个夏夜。小船掩在苇里。在水面悠悠轻摇着,漾出层层水波,搅散了夜的影子。藏在叶间的小虫,琐琐屑屑;不知哪里的蛙群齐鸣,欢声在苇塘里起伏,声浪像火给煮得发沸。几星萤火游来游去,在带着水气的空气中漂浮,如一只只微绿的小眼睛,打量着夜的静谧。
小小的我和爷爷坐在船上,望着头顶的那片宽广而幽邃的夜空,那样辽阔,干净,不带一丝杂质,心中莫名充满了无限的眷念和敬畏。小孩子,总带着无限的童真与烂漫,我把双腿越过船舷,慢慢浸入清冽的水里,脚尖拨弄着镜一般的水面,溅起颗颗晶莹的水珠,是破碎的琉璃,乱了水中的幻境,水底的水草仿若无骨,随着水流浮动;长长的叶起伏着,伸展着,绵延向远方,消失在苇塘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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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不说话,只是静静坐着,凝望着远方,烟斗红色的火光忽明忽暗。我顺着爷爷的目光望去,苇塘那边,一幢小小的房子立着,亮着橘黄的灯,灯光在这夜里显得温暖又明亮——那是我们的家啊!那灯光下隐隐约约的人影,不正是奶奶吗?爷爷发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来,眼里是满满的慈爱与温柔:“丫啊,你奶奶肯定在家里煮好饭等着了。乖,点上灯,咱回去了。”爷爷的大手轻轻一捞,把我的双脚从水中捞上来,又扯下一条毛巾,将我的双脚包裹住,细细揩去水珠。夜深了,薄薄的雾浮起在苇塘里,苇叶仿佛在水乳中洗过,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回家喽!”爷爷背着风,用手护着火苗,点一盏小灯,小心翼翼挂在船头,橘黄的微光柔柔地在水面上散开。风吹浪起,簇起的每朵浪花,都把那如萤般的灯光摄进水中,有多少浪花,就有多少灯光,好像撒落无数的星星。桨轻柔地划过水面,层层涟漪间,我眯起眼憧憬着:回家啊,奶奶一定会先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再递过来一碗甜甜的枇杷露;灶灰里,爷爷悄悄埋好的土豆应该熟了,一掰开,香气和热气会一起升腾起来……厚实的云静静悄悄,一点点遮住了月的轮廓。
蝉鸣,稻香,一碗温温的枇杷露;苇塘,星空,一盏暖暖的小橘灯。门前那条宽阔平缓的大河,偶尔泛起浪花,一朵朵,都是童年的记忆。现在的我,为求学远离了故乡,课间也常常抬起头,眺望那方——故乡的方向,家的方向,在记忆中永远闪着微光。心头的故乡啊,是一条长河,长满了芦苇,静静流淌着,仿若永不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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