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红糖水
月光朦朦胧胧,从蝉翼般透明的云里钻出来,发出银白色的光辉,在红糖水中泛着微茫和波澜……
走在月光铺满的小路上,小巷的转角,一位老人躬着身,用手轻轻拍着打背上的孩童。童年的我也常倚在外婆的背上,听她甜甜的、软软的声音,然后渐渐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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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外婆总是笑吟吟地捧着一杯红糖水:“快喝吧,里面还有一个小月亮呢!”那时的我,真的以为留住了月亮,留住了外婆。
数年暌隔,很少回到家乡,回到外婆身边。童年的红糖水依旧在我心中,像外婆的笑容、声音那样甜。每当夜色肃静,月光铺满窗台,在窗幔上映下点点光斑,我冲好一杯温暖的红糖水,捧在手中,那暖流仿若外婆的怀抱,令我依恋。
再次踏上这条故乡的小路,我的心中惶恐不安,因为白天的小路没有银白月光,留下的只有苍白肃杀的凄凉……
我忐忑不安地推开房门。里面一片黑暗,苦楚从心头弥散到脚底。床上那个蜷缩的老人竟是外婆,她依旧笑吟吟地望着我,嘴唇还嗫嚅着……
心中像是被一把钝刀撕扯开,悲痛从伤口流出,让我一时不知所措,揿亮了房间的灯。
母亲进来轻抚我的双肩,双眸里闪过一丝悲凉:“你有好几年没有来了呢,外婆也老了,病了,满屋的灰尘也没人来打理,如今她只会露出着笑容了……”
曾经,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外婆应当包容我的无奈,岁月沉淀,我再也无法找出偷走外婆容颜的罪魁祸首。
她将清澈留给我,而自己那湖水一般幽深的双眸却落满尘埃……她将红糖水带给了我,带给了我蜜糖般的童年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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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冲好一杯红糖水,一口一口地喂给外婆,带给她生命尾声里的幸福。此时的外婆,像极了一个孩童。需要他人的陪伴。我也明白了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因此,我更应该陪伴着她,像她的红糖水一样温暖她,用红糖水留住她,我亲爱的外婆的笑容、声音……比任何事情对我来说都要幸福……
走在故乡老槐树的小路上,月光轻轻编织柔情的网,外婆一直在我身边,正如红糖水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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