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昨日
幼时随祖父住在上海的老弄堂里,祖父祖母是地道的上海人,可弄堂却非地道的石库门,周遭更多的是那些异乡的人。不错,通俗讲是乡下人。若是放到如今,我们必是与他们“水火不容”的,幸好,我生长在那时。
祖父不是老柯勒,只是个不修边幅,潇洒度日的之青,许是上山下乡的缘故,祖父的手艺不万全是本帮菜的味道,所以家中常是说着窜门,实则是腆着脸蹭饭的乡下人,我约莫三四岁的样子,心中虽讨厌他们总抢我的排骨,可听着他们带着乡音的话语与祖父自来熟的调笑,心中却是异常的温暖,四通八达的巷子,仅隔层墙的门板房,尽有了大家庭的感觉,走街串巷时,耳边总是不断地听到“这不是老符的小孙女嘛,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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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手中的沙,抛出去的是解脱般的碎裂,留下的是沾染了岁月的陈杂。
“囡囡,把家里新买的棉被给张姨送去,天凉了。”这已不是祖父第一次说了,张姨是淮北人,靠收废品过活,那时还小,只是照吩咐办便是了,张姨也时常送来她家乡的小米,咱两家的关系极好。一次,祖父从阁楼的梯子跌下,摔断了肋骨……房子的楼梯极窄,也小。祖母的第一反应便是找张姨……巷子里只有她有收废品的拖车好载人。祖父勉强说道“不必。不必,人家这会定是在忙,她家难,别麻烦她了”我其实是不解的,却也不便多嘴,只得叫了出租车去医院,心中别扭着:平日里咱们待她那样好,她是理应回报的呀。之后,祖父绝口未提此事,出院的几天也是闭门谢绝张姨来访。
也是自那日起,我也再不见张姨,那股别扭劲愈演愈烈,祖父只说我浮躁。一日,家中来信了,祖父躺在床上让我读给他听。大概的内容是这样的,老符,我从李妈那得知你摔伤的消息,你咋不告诉我,家中父母年迈了,我也难在上海待了,给你留了盒膏药在李妈那。祖父盯着那药,竟是哭了,喃喃道“傻丫头,定是退了租金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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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如今拆了,现今的公房还是参差住着外乡的人,冰冷的防盗门代替了质朴的木门,住了几个月却连邻居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外乡人赚钱不易,有的人还会像在老房子一样靠捡废品过活,又这样不易,可是这样的努力,他们却受尽了本地住户的白眼。肮脏,素质低下,没文化是如今的上海人贴给他们的标签。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是科技的日新月异把我们也变得如机器般的冷漠无情了吗?可曾想过,若失了他们,城市的清洁是否还在,若失了他们早餐摊的方便是否还有,若是失了他们,别致高大的楼房大厦由谁来建造……我尽不知如机器般让人触骨生凉的人情味是是信息时代的潮流。祖父对张姨的那份同情心正是那个淳朴时代高尚的价值观,温暖美好得像春风拂过灵魂令人沉醉,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放弃生命中四季的轮回,留恋在这样的春天里。
老房如今是堆废墟了,可我想把旧时代的人性本真与善良埋葬在里面慢慢发酵,让未来的我们回味它的幽香与甘甜。咱们是活生生的人,不需要机器般的理智与冰冷,我也讨厌咱们做隔着屏幕的键盘侠,将真理与同情伴着正确的有温度的价值观用冰冷的键盘敲击,失去现实的价值观与同情心,罔顾后果。
过往,不敢忘也不想忘,那时一种如梦似幻又很真实的东西,回想时,便是所有感情都在里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