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哪呀
因为值日,中午12点才走出校门,平日繁忙的校门口几乎已无人迹,路上只有偶尔窜出来的几辆急速狂飚的汽车,沿街商铺门口的广告声也只能自娱自乐了。我跨上妈妈的电动车,正准备离开,突然一位老妇人从后面拽住了我,结结巴巴说着一堆我听不懂的话。
这位妇人真可谓老态龙钟了,眼角低垂的皱纹将浑浊的眼睛挤得几乎只剩了一条缝,好似透不进一丝光,紫黑的嘴唇已然瘪了进去,牙齿也只剩稀疏的几颗了,难怪口齿不清,银白的短发在初秋的寒风中凌乱着,深弓下去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布袋,一只手上提着只看不出颜色的塑料桶,桶里装着些空了的纯净水瓶、易拉罐,另一只手则奇怪地拄着一根已经破旧不堪的拖把,样子着实有些吓人!
面对这不知所云的奇怪老人,我和妈妈以为跟以前遇到的那些街头乞讨的差不多,只不过装得更可怜罢了。正准备转身离去,但突然能听清的一句“我家在哪呀”却让我蓦然心惊,不由停下了脚步。那么茫然无措的样子、那么嗫嚅的嘴唇,多像我的老外婆呀,八十多岁的老外婆因为老年痴呆症,经常迷路,我们家百十个平方的房子对于她来说,已经就像迷宫一样了,她经常都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不停地扳弄着门锁,尽管我们十分小心,可是有一次她还是在我们不留意时走出了家门,最后还是在派出所找到了她。想来在让她茫然无措的大街上,我的老外婆也一直在嗫嚅着这句“我家在哪呀”吧!
“你的家在哪呀?”意识到这也许又是一位迷路的老人时,妈妈提高了音量在大声问着。
“我家、我家……” 老人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睛睁大了些,似乎放出了光亮看向前方,可是很快,这光亮就消失了,老人重又颤抖着嘴唇低下了头,喃喃着“我家在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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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呢?”妈妈仍然不死心地问道。
“张秀红。” 似乎不经思索,一个名字就从老人的嘴里轻轻吐了出来。
张秀红?可是世界这么大,上哪儿去寻找这个陌生老人的家呢?她的家人此刻一定非常非常着急吧,要不咱们报警吧,可是我下午一点多就上课了,等到警察来,怕是连饭都来不及吃了吧!看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又在咕咕哝哝地自言自语,我有些着急了。要不,把她交给学校保安处理吧,可是一掉头,学校传达室的大门已经紧闭了,怕是保安伯伯也下班吃饭了吧。
就在迟疑间,老人已经拄着拖把、弓着腰又向前走去了。我们赶紧上前追住她,不放心地问她是否知道家在哪儿。这一次,她眼神笃定地看着前方的某个方向,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指着前方说:“喏,就在那儿!”
看着她指的前方莫名的方向,我的心里却仿佛如卸重负,我赶紧跟妈妈拿出十块钱,塞到老人手里,说道:“奶奶,要不这钱你拿着买个面包吃吧!肚子饿了走不动路的。” 可是老人却漠然地推开了我的手,“我不要,我要回家!” 说完继续向前走去。
我和妈妈立在那,静静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空旷马路的那头,她颤颤巍巍地走着,走到一个不知能否到达的终点。
缄默了很久,妈妈才缓缓开了口:“这让我想起了老外婆。”
“我知道的。”我回答道。
车子终于重新启动,飞快而去。
坐在家里的饭桌上,吃着热乎乎的饭菜,我的眼前仍然浮现着老人茫然无措的眼神和零乱的白发;我机械地咀嚼着,耳边却一遍遍地回荡着老人的喃喃自语:“我家在哪呀?”虽然很轻很轻,却仿佛一遍遍地质问着我的心灵,我抬头看向妈妈,若有所思的妈妈也同样沉默着。
也不知道这位老人流浪了有多久,也许她在校门口伫立了很久,迷惘了很久,也许我像她的某位亲人,也许她也问了许多人,有人爱莫能助,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默然离去,就如我们一般,连耐心地守着她报个警的时间都没有。
是啊,我们都忙,忙着上班,忙着上学,忙着业绩,忙着考试,忙着在茫茫人海中扮好自己的角色,只是,我们是否还有时间停下来,停下来倾听、帮助一个陌生的老人?“我家在哪呀?”
我们是否也该停下时间问问自己,我们的心灵之家该如何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