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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过窗外阳光被叶揉碎，看过窗外白云被风吹散，看过窗外凝视被笑声扰乱。

　　那日兴起随您上山，后屋积尘的铁锹和不知名的小树苗。和煦暖光轻晃，清风带来春的吟唱，我印着您的脚印走过漫长山路，看到阿婆给您缝的布鞋磨得发白。您依旧是不爱说话，只有泥土沙沙的声音，鸟儿叽喳不知所起。

　　“阿公，这里……或者那边吧……”哒哒的脚步很快踏遍了后山的空地，小树苗也经不住我的热情，摇摇欲坠，实在可惜。“选好地方就种，不要三心二意，”您仍旧低着头，细密汗珠下额纹分外明显。“平时读书就不老实……”

　　“可是您都没说怎么种……”“我不可能事事详尽地教你，以后还有许多事得自己去尝试。”

　　“阿公别吓唬我，反正我有阿公就好了”

　　“……到底不是能陪你一世的命。”

　　“什么？”“……”

　　比起种树时的您来，我更爱书房里安静的您。您说人生得读三本书，不过这三本书要靠自己去寻。那天我笑嘻嘻地从书架上翻下两三本，您却说那些只算人生的一页罢了；那天我关上远去的车门，任由车轮带着我驶离和您有关的记忆，心中酸楚浸透眼角，您却说那是第二本书的序章；那天我远离尘嚣，独自守着一角落寞，您已不是当年模样，却仍旧在我心中说——那会是第三本书。

　　我会用大半时间去读万卷书，或许还会穿着不同鞋履漂泊万里路，最终用一生的气力守护我们之间的牵绊。

　　上天应当是嫉妒我，才将您匆匆从我身边带走，在我能背下三字经之前，在我能坚持吃饭不说话之前，在我摸爬滚打于无情人世之前，在我懂得遍体鳞伤之前，在我之前。

　　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不舍。但当您静静躺在床上，熬得稀烂的粥都无法吞咽，像有一只手紧紧扼住喉咙，像有一把声音唤我不能轻易落泪。他们催我掉下悲伤的泪水，催我念古怪的佛语留住您。

　　眼泪还是留给了后来，佛祖从不偏袒谁。

　　暖光无情照清明，细雨啜泣湿吾心。

　　又是一年清明，来不及看您，只能自私地将您的所有，融进生命化入无底过往。

　　万卷藏书宜子弟，十年种木长风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