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女孩
在我的脑海中,最美的女孩子不是一定笑靥如花的,那个在我心中刻下永不磨灭的印记的女孩,才是一个最美的天使。或许,她的容貌并不是那么令人喜爱,可是,她有一颗善良体贴的心。
那是一年寒冷的冬天,我因为旧病复发住进医院。在封闭的血液肿瘤病房12楼,气氛压抑,我每天都要大发脾气。直到遇到那个女孩儿……
那一天,我抽完血走出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愤怒不堪的,一抬脚,便把脚上的鞋子给狠狠踢了出去。
“啊呀——”一旁响起一声吃痛的喊声,似乎是一个女孩子有些压抑的低呼。我抬头,对上的是一张真实得令人震惊、带着几分丑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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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把那双拖鞋踢到了她的小腿上。而我面前的这个女孩,年龄不过也才十一二岁左右,留着一头细碎的头发,戴着一顶颜色厚重的鸭舌帽,遮盖住大半张脸,可无论她怎么遮住,她的那张被锋利的刀动过的脸还是那么显现在我眼前:她的白皙的皮肤看不见,额角有着一刀刀显眼的伤疤,左半边脸的皮肉完全不成型,扭曲着,呈现褐黄色,像个狰狞的童话中的巫婆,嘴角还用白色纱布缝着,怪不得她出口的声音这么怪异。
相比起我的病,女孩儿受过的伤似乎更加严重。我不敢开口问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伤害,但我敢肯定,那一定是一段很痛苦的回忆。
女孩有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眸,抬头看我的时候,眼神中没有阴霾,没有怀疑和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不满,她的眼神平静极了,像一汪碧波流动的清水,写满了善意和柔和,一副看透世间万物的透彻样子。
我为自己赤裸裸的眼神感到羞愧,想开口说对不起,她却做出了一个更令我惊讶和目瞪口呆的举动:她微微弯下腰,把我的那双肥大的灰色鸭子拖鞋捡起来,拿在手上,轻轻地一步步走到我身边,把我的拖鞋放在脚边,看都不看我一眼,也不要求我道歉,转身,又落寞地走进了我对面的病房。
这小小的一个插曲久久让我不能平静,我没想到,看上去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有这么善良和包容的一颗心。她就是那种上帝把她放到阴暗的地窖她却宛若沐浴阳光的天使吧!
我们没有再见过面,只是时不时地从走廊路过,我能看到她一个人静坐在床板看着故事书,时不时地给自己的父母捶背的自然样子。
又一周过去,一个下午,我病情加重,主治医生说需要输血,可是,血库里的血液供应紧张,根本没有适合我的血型。这可把妈妈急坏了,护士阿姨到处去问和我一样血型的其他病房的孩子。可是他们的父母爱子心切,自然都不同意献血。
这时候,一道坚定的声音却响在了我的耳畔:“抽我的血吧!”转头一看,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竟然是前不久那个被我误伤的女孩!
她只平和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常态,低着头,看着脚尖,开口的声音虽然微小,却一点儿不显得害怕:“我和小妹妹的血型是一样的,我也说服我妈妈同意来献血了!”
妈妈把感激的眼神投向这个瘦骨嶙峋的毁容的女孩。她和我并肩躺在一张软软的小床上,护士姐姐们戴着口罩,动作迅速地把一根粗大的针管先行插入了她的血管,可她没有哭,没有动,没有害怕,望向墙壁的眼神依旧平和似水,她身上超出年龄的成熟和宽容善意让我的心泛起点点蒙雾。
至始至终,她都面无表情,撸起袖子的时候,她把眼神望向了一旁躺着的我,脸上肌肉抽动,嘴唇微微嗫嚅,想开口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我只能看着从她身体里流淌出来的殷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进我的身体,那一刻,一种极端复杂的情绪像春日的蔓草一样在我的心底里滋生蔓延,感动、感激、心酸、震撼、心疼……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都抵不过一句最真诚的谢谢。
我们一起下床的时候,我对她道谢,她终于抬起头直视我,脸色蓦的变得通红,眼角微微有泪渗出,声音低低的:“没关系。”
她转身离开,突然又回过头来,对着我,大声地挥了挥手,喊出一句完整的话:“你马上就可以出院了,真好,你要加油,你是我见过的特别漂亮的女孩子,不像我!”说完,竟然对我展露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微笑,眼眶中憋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滴滴答答掉落在她的衣服上。
望着她慢慢走去的背影,我的心温暖又感动。出院的时候,我悄悄把一张纸条塞进她的病房,上面只有简简单单几句话:谢谢你为我输血,其实,你才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真的,不骗你,她们只是空有外表,可你的内心却比金子还美丽、还要闪耀!你也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