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迟暮中听到了大山的声音
这儿依山傍水。
翡翠般的长河绵延悠长,阳光像是碎金子般铺满了水面。微暖的清风里,树影摇曳,沁人心脾的幽香在温凉的阳光下散开,向远方走去。
山很高,一条玉带般的山路依附着大山向前舒展开,谁也不知道它通向哪,我们就沿着这条寂静的山路一直走了下去。沿路的花开的正欢,一团团,一簇簇,迷人的清香在一线阳光下悄然散开。路两旁草木挺直,野蔷薇恣意地与枝桠交织着,在徐徐的清风中尽情地舞动着身躯,占尽了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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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几声犬吠和着风从远处传来,在这仿佛沉睡了很久的大山中显得分外生气。我们心中一阵欣喜,加快步伐循着阵阵犬吠声走去。小半,一处村落闯进了我们的视线中。一番周折,我们几人终是在这里落了脚。
村里人很热情,将我们安顿在村招待所之后又端来几盏热茶。缕缕热气从茶盏里探出头,然后在空中散开,像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尽情地舞动着曼妙的身姿。蜷缩着身躯的茶叶在杯中打着转,微微泛起涟漪,随后又静静的沉入杯底。吹开热气,浅浅的抿了一口,清爽,但更多的是岁月的沉静。
“这可是我们自己种的茶叶哦。”我抬起头对上了一双亮亮的黑眸,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生。他一笑便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他的眼睛都染上了笑意哩。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笑着递给了他,他看着我手中那颗包装鲜艳的糖愣是没伸手去拿。我静静的看着的他,明明很渴望啊。像是注意到我的视线,他低下头,匆匆地跑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这里的时间好像走得很慢,太阳一直静静地站在山峰处,迟迟不肯下去。此时的太阳像是戴上了一层薄纱,柔和的光线懒洋洋地洒在村子里。想起这次的来意便带上了相机走出了房间,吱呀一声,房门阖了上去。
这是一个安静的村子,村子里大部分都是迟暮的老人,还有小部分带着孩子的妇女。想起今天刚来到这个村子,那些人看见我们的眼神。惊讶,欣喜,还有丝丝的期盼夹杂着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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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慢慢的升起了炊烟,寥寥炊烟和着晚风朝着夕阳走去。夕阳是橘色,云是染上了朱砂,天是渲染上了浅墨色,晚归的鸟儿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消失在红晕中,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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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天晚了嘞,该回去了,山中虫多唷。”
我拿着相机的手抖了一下,转过身去,呀!是今天那个小男生。他的声音是糯米般的软,但又生生多出了几分少年老成的味道,见我被吓了一跳,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在这玩耍?”我将相机挂在了脖子上看了看他。他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地上的一捆木柴。我干干笑了几声,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他已经背上了木柴向前走去。没几步,又折回来,拉过我的手。
“你是城里人,这山路不好走,另外,这山虫多。”他解释着,而我在意的却是他手心上一个个磨手的胼胝,明明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啊。我跟在他身后,看着夕阳下他单薄的身影,小小的身躯并没有因为沉重的木柴而弯下,而是很坚定的挺直。不知为何,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良久,我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这颗糖正是今天我拿出来过的。刚要递过去,又犹豫了。不是舍不得,而是在想,怎么样才不会很突兀。“小哥哥,外面很大,对吗?”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外面很大,大到你随时都可能会迷路.....”但是又很小,小的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爸爸是不是迷路了....”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竟是哽咽起来。村里很少能看见年轻健壮的男性,大部分都出去打拼了,相比他的父亲也是这其中的一员。我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在夕阳下小心的抽泣的他,是不是夕阳太红了?他的眼角也染上了红啊。“爸爸....我已经..有三年...没看见过爸爸了.....”我心里是一阵阵地疼,这个背影坚定挺直的男生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将手里一直捏着的糖剥开递到他面前,他看了很久,想接又迟迟不接。我看着他静静地笑着,他还是将糖放入口中了。“好甜!”他笑了起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连眼睛都在笑哩!
我看着他,摩挲着他手中的胼胝想着,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夕阳躲在了山峰后面,只露出了圆圆的一角,在渐渐染墨的天际缓缓收起了余晖。而我在迟暮中听到了大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