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克：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差俩多月就十八岁了。从不远的某天开始，你就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了。

成人意味着什么，很多人有过许多的说法，比如责任，比如担当。在你成人的仪式上，也会有一些过来人适时地教育你，比如提醒，比如忠告。我写这封信，也基本离不开这个路子吧？不过，面对一个成年人，说教有什么意思呢？其实，很多的东西你已经知道的太多了。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大一。上大学前，我出的最远的门是县城，离家五十里地。见识很少，除了课本，读书亦很有限。那个时候，很懵懂，现在想想，居然想不起有过什么理想。没有幻想过北京，二十一岁大学毕业，到德州看街边坐着的城市人，还产生了很多的羡慕。爸爸是农村孩子，你的爷爷奶奶，甚至上溯多少代都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穿得破破烂烂，那是我爹我妈。

我这样的农村孩子混到北京，很是偶然。许是有些聪明吧，但我更觉得是幸运。想想我的小学，四五十个，绝大部分还在农村，想我初中，俩班，一百多人，也大部分没有离开那片虽然亲切却也非常落后的故乡。想我高中，最后连复课班三四百人，当年本科考得多，也不过五十多个。

爸爸来北京很偶然，留在北京的日子，其实也多凄惶。梦想与现实总也有着非常远的距离，现在虽然还经常做梦，但是我知道，我的天空也就那样了，虽经常有些阳光，但也不断地雾霾连连。

但北京给了我很多很多，我越来越喜欢这座城市。他让我长见识，破除了我心里许多的迷信，有些东西，原本飘渺，现在居然离你那么近。世界变大了，而自己好像并没有渺小，特别是我经历过一点大大小小的波折之后，重新认识了自己的潜能。没有功成又怎么样呢？即使我是世界上的一粒尘埃，我也要飘扬在我的空中，嘶哑的叫喊或歌唱。我越来越喜欢看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思考它。我越来越喜欢同各样的人交流，读他们的人生，体会不一样的故事的精彩。我越来越淡定而坦然，当我跑在紫竹院幽僻的小道或健步在中关村大街宽阔的马路，我总觉得阳光在我心里。

而北京对你的价值，你只有对比了老家孩子才能更好的体验。北京有更好的平台，在这你拥有更好的机会。这个世界其实也并不公平的，生在北京这样的都市与生在僻远的乡村，天壤之别。当年的我又何尝比得了现在的你呢？我大学毕业的时候，还羡慕城里人的生活状态，而你高中的时候就已经与我们与他们一起探讨出国的问题了。这里不能说珍惜么？哈哈，一说珍惜，也许就是说教。

你有一个怎样的爹，你无可选择。在北京这个人才济济的城市，我应该是穷人的一员。我能够提供给你的，不能说已经到了极致，也几乎差不多如此了。你以后，会面对某些残酷，面对某些无奈，尤其是与某些官二代与富二代比，你可能会有这样那样的落差。但是，那应该是你面对的问题。爸爸妈妈，除了保证你回到家一样的温暖外，有些东西无能为力。这点，我包括你妈妈，绝对没有愧疚之心。比之我们的起点，你，已经够幸运的了。你没有不去奋斗的资本，也没有理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我们问心无愧，关键只在你自己。

世界很大，你的世界更大。未来充满未知，你的未来，更应该值得期待。成人了，就应该有个男人的样子，把身体练强练壮，把性格也锻炼得泼辣而瓷实。没有好的身体，就不会有硬的翅膀，而一个不能面对风雨的人，也无法飞到高空。

当我们玩笑中的五个孙子诞生的时候，他们的爸爸，程克，你在哪里？是在美国你舅舅身边，还是在法国美丽的塞纳河畔？你是在某个大的庄园，操作着你理想的机械臂，还是在某个公司的实验室里操作着你的梦想与机会？未来，想起来太美丽了，我真羡慕你的年轻。年轻就意味着一切的可能。如果，如果我再重新来过一次，我绝对把自己的胆子放得大大，陪着你飞，飞到每一个喜欢的地方。

我喜欢读书，也喜欢孩子，而你的妈妈，这两年迷上吟诵，有时几近于疯狂。这都是好的。希望有一天，我会到你们家带我们的孙子。程个培养他唱歌吧，咱家从来都没有会唱歌的。程十让他天天跑步，或者踢足球，爸爸是球迷，说不定哪天会为孙子加油。程百你就天天带实验室，学你的机械自动化吧，而程千交他妈妈教育，（她妈妈，也就是你老婆，那是怎样一个女孩呢？是个文静的小姑娘？是个活泼的大妞？甚至是个黑姑娘？不管是什么样吧，我们尊重你的选择。）至于最小的程万，随便他好了，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就玩，哪怕玩疯我们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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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你的妈妈，在几次诱惑你学习吟诵未果之后，那时估计会动所有孙子的脑筋。不知道她会不会成功。不过，假如真能成功的话，五个孙子，一字排开，一水的汉服，或豪放，或婉约，铿铿锵锵，莺莺燕燕，都以奶奶的声调吟诵诗经楚辞唐诗宋词，不亦快哉？

想象你的未来，我们都很高兴。没有别的原因，都是因为爱。谁的孩子谁不爱呢？我知道，你也爱我们，我也知道，你现在也对未来充满憧憬充满爱，现在正做着努力。努力是对的，俗滥的话就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吃得苦中苦，方得甜中甜。

写这封信的时候，是个周四。不大的家中，无边的静谧。这样的状况，也许几月之后，对我是经常吧。实话说，我真不希望你走得太远。但是，我想有用吗？我不得还有点理智？你的梦在远方，我为什么要做牵你的细线呢？是雄鹰，你就飞得高高的远远的。燕雀绝无鸿鹄之志，你，是我的儿子，就勇敢地飞吧。

也顺便提醒几句：飞得再远也有爹妈，以后电话不要老静音，以致我们打好多电话你无反应。以后短信也别再那么简单，除了“好”就是“嗯”。你的话，对我们而言，字字珠玑，句句黄金。宝贝越多越好，黄金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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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其他，包括做人，包括处事，包括读书，不多说，都浓缩成一句话吧：做人要真诚，宁愿多吃亏。处事要圆通，多与人合作。读书要经常，不做书呆子。

此致

祝十八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