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色
齿轮在悠悠地转着,竹片从齿缝中钻出,在十月暖阳的照射下,薄薄的竹片透出橙黄色的光芒。手轻轻的将削好的竹片拢在一起,指尖触到了竹片的清凉,嗅着淡淡的竹香,时光就此慢下来听爷爷讲那个悠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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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12岁。在我看来还是一个任性的年纪,而他却开始肩挑生活的重担。江南地带,竹子是一种极其实用的材料,生长期又短,比起木制品竹制品更受欢迎,所以当个竹匠还是个不错的选择,能糊口,能养家。最初他只是个学徒,他说当师傅把所有的工具摆出来给他看的时候,他就傻眼了:长的、短的、方的、圆的、钝的、锐的……我也曾见过那些工具,他总是不时整理那些工具,把它们那出来洗洗、晒晒太阳。他总是仔细擦拭那些工具,然后把它们按作用按材质按大小认真地用麻布包扎好。
当学徒的日子很苦,不仅要学繁杂的技艺还要侍奉师傅。他说记忆里最难熬的就是江南的冬天,空气湿冷湿冷的总夹着雨雪,手上长满了冻疮,工具都快拿不住了还要继续学习。这时,我不自觉地看向他的手:大、厚实,指腹上都是老茧,掌心裂出道道深沟,手背的皮肤如干柴一般,一根根青筋如枯藤缠绕在手上,因为长期握着工具指甲已经严重变形。他的手还是这样,我知道他一定没有好好擦那些甘油,他总是说手上擦了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干活时不自在,拿不住工具。走了个神,一根敞开的竹纤维扎在了我的手掌里,我痛得叫出了声。他也吓了一跳,马上拿针给我挑了出来。他安慰说这个呀,我们管它叫竹线,爷爷小时候想,常常被竹线扎,挑出来就不打紧了。他说,冬天实在冷,手常常冻得失去知觉,那时候被竹线扎就丝毫不觉得疼,他干活儿又特别买力,结果干完活儿后才发现手上扎满了竹线就像一只刺猬。我能想象那样有多疼,可他却说的如此轻松。
学成出师后,他很卖力地到处接活。因为年轻气盛,也因为想多赚一些钱,他总是很快地完成产品的制作。时间一长来找他的客人却越来越少。原来是为了赶进度许多地方的接口都没有衔接到位,非常容易损坏。我有点儿不相信,在我的眼中他一直就像是一个做事情慢悠悠的老人。
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于是他又重新回到师傅身边,静静地看着师傅宛若拈花一般翻飞的手指。凝视着师傅沉静的面容,那被遗忘的初心一点一点的填满了他的内心。他只记得尽快完成制作,却忘了要制作一件用心的作品,使人愉悦。之后,他慢慢的沉淀下来,不再追求速度,而是用心去做。渐渐的,失去的顾客又回来了。
如今爷爷常被别人请去编竹席,我总是坐在一旁看着。他好像变魔术一般,一堆零散的竹片竟能变成一张带有精美纹路的席子。他拿着木尺一下一下轻轻而有力地敲着,让竹片契合地更加紧密。他总说十个能工巧匠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慢工出细活”五个字。现在,日常竹用品的制作已被机器替代,少了几分精致,失了些人情味。但他还是那个倔强的老头,他愿意花一个下午的时间为我做一个竹蜻蜓,却不愿意做一辆小巧的风车供人观赏。他说他不愿看着自己做的东西被隔在那扇冰冷的玻璃后面。即使是制作一双筷子,也比那隔着玻璃的赞美要让他开心。他说,中看也要中用。
他说一个匠人就要有匠人的样子。偷工减料绝对不是一个匠人能做的事情,质量的保证和外观的独特才能赢得顾客的心。匠人还要有一颗细致的心,即使是一颗老树也要让它开出绚烂的新花。“匠”不是一个职业而是一种品质,一种人人都该有的本色。
故事有点儿长,削好的竹片已被编成了席子的雏形。虽只是个形却已透出几分精致,在秋后夕阳的映射下就像一幅美极的画卷。他说喜欢在秋后编制凉席,贮一冬的寒,返一夏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