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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清醒的时候，听见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不自觉之间想到人在苍茫世间度过的不知算长还是算短的生命，想到身边的种种，不由觉得痛心而无奈。

晚饭时，祖父祖母握筷子时不停抖动的手、吃东西时的小心无奈，姑姥爷、姑姥姥再度住院的消息，一点点地告诉我，有些东西不可避免地来了，而谁也无法逃避。在岁月的路上，没有人能选择走得慢一些。白发、皱纹、走路蹒跚的双腿、轻轻颤动的双手，是岁月继青春以后，送给我们最后的礼物，而我们却无从选择接受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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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祖父祖母，恰是经历困顿岁月的人，他们身上背着太多太多我们无法去感知、体会的回忆，战争带来的饥饿与死亡，胜利之后无法抵抗的贫穷，一段交织物质贫穷和精神富饶的岁月，而后是文化上的压迫与摧残，看着太多太多的朋友变成敌人，太多太多的光明屈服于黑暗、太多太多人心的过激与罪恶，太多太多美好生命的逝去。而又无从改变，藏着内心的善良无助，隐藏在岁月里。那是国家与党共同的伤口，却沉寂在黑暗里，至今，腐化感染，在他们的内心，一次次激起痛苦的波澜。

发展来临的时候，他们却开始老了。我们走进了他们的生命，他们欣喜地看着我们，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是他们的未来，是国家的未来。他们却渐渐地疑惑而痛苦起来：面对无力自理的生活，面对有时他们无法接受的飞速发展，面对失去色彩和声音的电视机，他们不知道怎么变成了这样，也不知道怎么用遥控器上花花绿绿的按键换回去，他们有一种弄坏东西的惶恐，却比任何人都更在乎这样的机器的价值，因为过去赤裸裸的贫穷。

他们对社会的商业化、道德信仰的缺失而愤怒，却无可奈何。他们无法接受街头征婚的青年，见不得看见老人却无视的青年，更无法理解撞了人却又毫不负责的年轻人。社会的道德污浊了，他们却仍是善良而高尚的，如何不痛苦？当他们看到人心不古，却又想到日新月异的发展。过去的小茅屋变成摩天大厦，他们惶惶地看着，无法想象过去自己居住在这里，度过那么那么多年，转过身，发现过去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他们仿佛生活在消失了的过去里。“我的过去不在了，我的存在也不在了。”层层叠叠的无助、失落与萧索。

谁不想活得“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然而生活与岁月交织的生命不想一场游戏、一出戏剧，更不如一场梦。倘若世间的人拥有不老的生命，他们又如何有喜怒哀乐？失去的可以等它再来，而得到的永不会失去，悠长的生命，何等得无趣！生命不可复制，生命不可控制，生命里的所有我们都可以去爱……一切的一切，让它如此美好！然而我们真正感受体味到，却是在忽略了它大半的美丽后，双手握不住，感受风吹着手中的细沙缓缓飞落，顺着视线飘过，慢慢消失，痛惜与美好并存的时刻。

所以说，人大抵便是如此，在大自然面前如此强硬，在岁月面前如此脆弱。

又突然想起一本杂志所说的一句话：Love ， is where the heart is 。

我将它译为：爱，是心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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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感激而心生谢意。

所幸，我们有那样的他们、那样的生命，以及，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