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父亲，不曾说过爱的父亲。

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见你了，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好像没有发现，也从未注意身边环境的变化，我以为，只是走了一个人，又来了一个人，仅此而已。我好像从未埋怨过，思念过。脑海中你那线条分明的脸逐渐的被锉削成一张张平面画，磨着磨着，只剩下一双漆黑又隐约透着血丝的眼睛，在暗淡的平面画中忽明忽暗。

具体的日期已经模糊了，只记得某一天，一大清早还在熟睡的我被吵闹的声音惊醒，只看见你低着头，漆黑的眼睛被埋在阴影下，看不清。我只是看见你不停的将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再塞进一只黑色的大皮箱里，一直重复着。我蜷起腿，睁着眼睛，看着衣柜里的衣服越来越少，皮箱里的衣服越来越多，眼睛竟然就酸了，我并没有哭，只是凭着本能茫然地数着衣柜里残余的几件衣裳，一遍遍的数着。那一刻，我突然好羡慕大雄有多啦A梦的大口袋，不然我就可以把衣柜里的最后几件衣服藏到口袋里，永远也不会被找到，被扔进大皮箱子里。

“阿好，爸爸带你玩飞机！”你把双手伸向我，眯缝着地眼睛里带着笑意。我用短小的腿吃力地爬上你的背，搂紧你的脖子。“抓紧拉！”话音刚落，你便抱紧了我往前头冲过去。我们一起满屋子的乱转，快速的风从耳边掠过，混着我们一起的欢快的笑声，感觉到好像发梢也飞了起来。只是想起这些时，那些笑声已在风中被吹散。

你楼上楼下的跑进跑出，只顾着搬大包小包的行李，散乱的前发贴在额头上，粘腻腻的，就好像春天里趴在树干上的毛毛虫一样。行李一箱箱的从我眼前消失，很快就运完了。我坐在松软的蓝皮沙发上，荡着小腿，看着你拿起最后一个小行李箱跨出了门槛。好像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你迟疑地回过头来，凌乱的头发被汗水湿了，漆黑的眼睛里浮现出隐约的血丝。只是一两秒的时间，你便提着小行李箱消失在了楼道里。那时，我还是一直荡着光溜溜的脚丫子，睁着干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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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好，乖。”你在床边轻声地对我说。迷蒙间，感觉有人把我背了起来。额头上除了热气就只剩细密的汗水，我红着脸，好像连呼吸声都变得如此的清晰。“阿好真乖。”我下意识的紧了紧搂着你脖子的手，身体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紧贴着你的背，我好像听见从胸前传来的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你背着我颠簸在去医院的路上。

楼下传来了马达发动的声响，哄哄的。我做在家里的蓝皮沙发上，静静的。

那一天的天气很好，久违的阳光终于照进了我们家的屋子里，调皮的爬上我们家的蓝皮沙发上。不远处的幼儿园里又传来了轻快的儿童歌曲，我晃荡着脚丫子，不自觉的跟着哼了起来，好像和着楼下汽车行驶渐远的马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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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候起有多久没见着你我已经记不清了，记忆中你的样子也快要不能分辨了。只是我还清晰的记得某天早上，你漆黑的透着血丝的那双眼睛，在阳光下竟透着柔和的光，朦胧了我干涩的眼和那个被遗忘的清晨。

你是我父亲，不曾说过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