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这一沙一水一落叶中
一粒沙。手心里静静躺着一粒细小的沙,一粒沉睡的沙,也许是一阵大风将它从千里之外带来的吧!它微小的表面淡淡的金黄,残缺的躯壳填满岁月的沧桑,重叠的罗纹是扎手的粗糙。也许它曾经饱览过泰山的雄伟,嗅到过黑泥土和树根的清香;也许它在悬崖下和蒲公英游戏了百年,也许它在深厚的土地里沉睡了千年。它一定承受过被人们践踏的痛苦,在它冰冷的身上刻下不可磨灭的屈辱;它一定享受过春雨的甘甜和阳光的温柔,在它火热的心中贮藏着阳光走过的痕迹和风雨留下的烙印。它掩埋过多少坟冢,掩埋过多少离人泪,或许还残留着伊人玉指下的落花香。一粒沙里见世界, 一朵花里见天国;手掌里盛住无限,一刹那是永劫。我的双手捧着一粒沙,那是古战场上的风沙,沾染着人性的鲜血。
一滴水。也许它是一行滚烫热泪中的一颗,也许它是一条清澈小溪中的一滴,也许它是一片茫茫大海中的一滴;也许它是苦涩的,甘甜的,晶莹的。也许它曾被排挤到下水管道,也许它也曾被污浊沾染得肮脏不堪,也许它曾被溪水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是当它从污水中取出来时,依旧那么干净,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因为水的伟大就在于它的本质不会变,即使是再浑浊的水,也终究会有澄清的一天。也许它的命运崎岖坎坷,它在小溪中流淌,单恋溪边的青草,然后汇入湖泊,在寂静的湖底神伤,再缓缓拥入长江的怀抱,和其它水翻腾席卷出滚滚巨浪,拍打在岩石上荡漾起浪花,最后跌入茫茫无边的大海,学会了坚强。这一颗圆滑润泽的水滴,是岁月摩挲而来,是白雪融化而来,是大海遗落在人间的精灵。人们可以观赏到溪水的明亮,湖泊的静谧,长江的豪放和大海的热情,你可以倾听到溪水的叮咚,湖泊的流动,长江的澎湃和大海的暗涛汹涌。
一片落叶。秋风穿梭在千千万万的树林之间,吹开我的心扉,也吹落了枝头的树叶。叶落了满地,落叶层层叠叠覆盖了小径,也许是在为土地御寒,也许是在为它遮掩伤口。我踏在柔软的落叶上,仿佛听见它们在呻吟,风又起,落叶微微颤动,它们是不是痛得瑟瑟发抖?这是感情的伤还是错觉的痛?枝头零散的叶纷纷落尽,它们在微风中如蝶一般旋转,飞舞,努力燃尽生命尽头的最后一缕余晖。我拾起其中的一片,它已经干枯得薄如蝉翼,脆脆的发出褶皱声。阳光洒在它的身上,清晰复杂的脉络如指纹,永远是交错纵横,独一无二的,这是生命的见证,也是岁月积淀的产物。落叶,没有世俗的纷扰;落叶,没有城市的喧嚣;落叶,没有灯红酒绿的激情;落叶,没有轻佻浮躁的步履,上一代的牺牲造就了它,如今,它将牺牲自己,融入土里――为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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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千千万万的沙铺成绵延万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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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千千万万的水汇聚成浩瀚无垠的海,
是千千万万的叶拼凑成枝繁叶茂的林。
我静静倒在这一沙一水一落叶中,蓦然听见了生命的梦呓,那是岁月的苍老。繁华与喧嚣,瞬间都指向了虚无,宿命的背后,尽是尘封的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