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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幕后扬起的拂晓铮风，才回觉睡梦中又泛起了演讲词……

　　早春，花海的日子，泥壤里的水涩的叫人发懒。睡眼惺忪，只有昨夜忆起的沈从文，和云翳抵上的暖色调。窗幔幕着的床头，倚枕凝注着，意识界不知间又漫进了古铜色艳书，沈从文的散文——悠悠。

　　夜里思来想去，身子翻侧了尽，时间流逝，也不见有什么舒适的姿势；为何那本密布老迹的本子，与我这个时代的笺纸，不在同一阁中！

　　【住村子】

　　弄堂口的寺里又泛起炊烟来，不同的是，年里云雾下缭绕着的就那么几天。只是和烟雾一并勾勒的还有嘈杂。

　　家门朝着小巷，路边夹缝的几处三叶草，在青苔上；瓦房下，又传来童稚玩闹的叫喊，和乐口欢笑。他们无理趣的肆意奔驰，径直的道里，就是望尽了也瞧不见那城里密布着的监视人的魔鬼眼睛。

　　回忆录的章程，又在脑子里绕了一圈，也许时间太久，该忘的也早已忘却，只不知枕上又落了发；以及那不知几时忆起的晨时小道，橙黄色的光，路上的碎石和瓦上落地一偶；邻舍大哥丢地上的橡皮和我手上的足球；竹子林的笋和伊姐摘来的玉米；河岸阿娘和河桥边的两姐妹。这些时光不是早就没印象了吗？这些映画不是早被记忆女神封起来了吗？为什么还这般熟悉，又让我伤起来了呵！希望眼角的泪，是打了哈欠流的。

　　【住小区】

　　或是巧合或是天意，刚上小学那天便搬离了幼时的乐园，一同离去的还有伴我左右的老宅，屹立在小村里最壮观、最别致的身影。趁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变成了桥。平时，待我闲下，便牵上瓶子，携水撒在故居，那座伴我六七年，却又胜过半辈子的玩伴。

　　小区比起小村算不来多了几户人家，只知小村时与邻舍也算认识。在小区，却找不来以往的乐趣。

　　刚搬入小区，屋外是铮声，屋内是回声。只有隔区的晒场里贡人清净，远望又记起小村的净河，与小区旁正排水的污河。

　　小区一住半年过去了，屋外的晒场搭起了戏台子，木凳满目，一个个凑在一起，排到了棚外，晚上大伙儿全涌入晒场，纷纷占住了位，一旁有叫卖玩物的、做糖人的。一鞭炮下去就叫往人堆里扔，但却从未有人做过。

　　戏台子底下一大处空架，调皮点的便是往底下钻，一身子玩劲，穿了半天也不见喘气的，偶尔顶到头的也不嫌痛，硬是从底下往台前冲，小人钩在戏台子上，看见的便是红了的毯与白底黑边的高跟鞋。与棚外望不见、听的闷又是两档子事。

　　深绿大衣的棚角被风扬起，忘了时间，晒场不见了，以及平常在晒场摆摊叫卖的菜农。重新更替的，是一处广场，每每夜里，只要天空没雨，便又一场盛歌，一番舞艳，前面是广场舞，后面是交际舞。左边是篮球场，右边是黑幕月色，绿荫绿茵。

　　只是不知为何，意识界里又怅惘了起来。

　　时光隧道里的景物总不待人缓下神来就变了样，区内的公园替代了广场，更加宽广，只知道这次小区是扩建的，比新念的初中更大一圈。

　　河边的道被封死了，这下子，注视屋外桥水的念头又深了。泥石塔的高架，尽人意的把菜农的宝贝捣坏了，心系肥水的领带人把钢铁管换了下来。晰阔道上的菜农又叫卖了起来，不知几月买了回一捆，却怜惜了有机变无机。

　　楼下的商铺年后卷起了千年沉。久居的一锁屋窗，能看见月儿下魅舞的游歌者，是春至前带来的绿叶。

　　清晨饱腹，寂寂的街怨着，涟起的风迷住了我惺忪的眼，像是眼前又见伊姐栽来玉米的笑声，披肩的长发悠曳，栩栩发丝尽把眼瞳的伊姐唤了起来。高一的我只你不知年岁！夜里的游歌者轻的被风荡起，伊姐的世界在我的识海里更有一处缭绕的话，和湖水边放下的流年四季。

　　不知觉又一日树梢长出带粉花，晚风隔着纱窗摇掣风铃。远处的门墙顶，上帝又来看望我了。——伊姐也不知怎么的，把她留下的越剧在我意识界里奏了起。案头的橙黄色熏宵，只耀着桌上散开的笔记本，创口贴下的转换器。

　　时光朦胧的月色，像翻了跟头样的变成月牙，又在隔雨的阴云下变了圆。昏暗的公园里又来了戏子，棚还是以前那样的，我也有一米八的长杆那么高了，无论是在人堆外也望的尽戏台，只相比以前，人好似都只为凑一热闹，越腔刚上半轮便不见什么顽童，只有糖人边上还能找到三两小个子，大多也只老头老太倾耳听声。

　　三月的回廊走满了人；前一天棉袄腰绒，闲散悠步。后一天薄袖轻衣，掩草晒被。再晚天就来了雨，回廊便无人出入了，仅见廊口站着伊姐，扶座摆着玉米。脑子里又开始迷糊了，才想打落的叶渡着池水。泊口的白巾沾上三点污渍，仅是荡入水中，便溢满路水雾。

　　净白上的三点一直有在脑里萦绕，模糊的意识里也分不清什么大小、什么颜色。三处模糊的点源自三处回忆。有弄堂伊姐和两姐妹的、有小区阿娘倚做草垫的、更有水下凝土，天上云翳的。

　　一处安静祥和的世界，一方流连思索的天地。才有意识到世界的真实与事理，也有知沈从文散文与我不在同一阁中的缘由。一个世纪改变了许多，案头上放了许多东西，——只是烛光与灯辉的日子。

　　晨醒、夜眠。又缝花蕊搁处片片卷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