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场雨叫故乡
爱雨,只爱故乡的雨。
说起故乡,总离不开雨。
小桥·流水·人家。是再寻常不过的江南,一切皆因有雨而显现不同。数排低矮的民房总被笼罩在烟雨之中,暗白墙壁上斑斑青苔昭告着岁月的痕迹。稀疏的电线上垂挂着一成串晶莹剔透的帘,在蒙蒙的天空中绽放出各自的光芒。袅袅炊烟,氤氲的水汽将窗儿掩盖。这是家,是指引游子归家的路。朦胧的江南烟雨是浓墨后笼着薄纱的画,也是永远被封存在回忆世界中的梦。
故乡的人们最爱雨的,自然也是最会听雨的。听淅淅沥沥的,是小雨;噼噼啪啪的,是雨渐大了;密密匝匝的,是雨滂沱了。没有黛玉的“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凄意,也不是故作风雅的刻意。无关风花雪月,愁肠千转,只是单纯的喜爱罢了。雨总是落在屋瓦上,落在土地上,落在老树上,更落在人们的心房上。深深浅浅的雨声不知疲倦地敲打多少人的心房?也许从无人知晓。唯有这场雨下得依旧,这雨声不变。
在雨景的下,乌蓬小船显得格外别致:江中并无别物,独一乌蓬小船,自在漂于江面,了然于天地间。渔夫戴斗笠,缓缓地摇着桨,划开一圈圈波痕。细雨也在水中漾起微波,深深浅浅的波痕相互交错,散开,好不醉人。青色的鱼苗儿也满心好奇的靠近船儿,一睹船儿的风姿。老人们已习惯于见到的这翻景色,闲适宁静地坐在家门口,三五成群的闲话家常,乡味十足的方言述说着家的味道,沾着雨露的禾苗在不远处的稻田里始终微笑。
暴雨的到来,总是令人猝不及防的。一改温和娴静的模样,面目狰狞,即使是爱雨的我,也不敢亲近。狭小破旧的房间飘摇于风雨中,轰隆的雷声,数道刺眼的闪电将天空撕开一道道伤口,暴雨顺势倾盆而下。每当此时,奶奶总是将我紧紧搂入怀中,给予我在风雨中坚定的安慰。她那喃喃低念的佛语,旧衣上淡淡的肥皂味,与清冷的雨,混杂成一种其名的香。渐渐入睡,窗外“嘀嗒”的雨声也渐化成了乐,和着奶奶浅浅的呼噜声,伴我走过整个美好的童年。
稍稍长大了,便爱漫步于熟悉苍老的小巷中。天地悠然,万物间分明不只我,却又只剩一个我。撑着一把小伞,浅浅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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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的雨巷/又寂寞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眼前似有一女子缓缓而来,衣着旗袍,端庄优雅,带着丁香的芬芳,结着无限淡愁,静默地走近,走近,又静默地远离。如梦如幻,唯有这细雨知晓她曾经来过。
有时也爱闲入古庙。庙很老了,听说在这儿已伫立了好多年,至于多少年不曾有人知晓。岁月却在它的身上留下了烙印:斑驳的大门脱落了朱漆,边角的屋瓦残缺不齐,高大的佛像漆身早已朱漆脱落,唯有嘴角残留一丝微笑,香烛的星火忽明忽暗——它早已衰落。雨朦胧,古庙益发地凄清了。庙内唯剩几株桃树开得正好,花枝在斜风细雨中更见风姿——花瓣纷飞若雨,一瓣径飘空中,傲气犹存;几片跌落地面,零落成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样的哀愁竟生于这古庙间,似乎上天有意的安排。
眼前又下起了雨,却不是在我的故乡。听闻那儿现只剩残垣,凄然立于风雨中,乌蓬船、小巷、古庙、桃花……都再无法追寻得到踪迹了。何时才能再遇着故乡的雨呢?或许是永远。可又为什么,眼前恍忽又出现了那有雨的,我的故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