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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痛都不记得了

时间: 2019-08-01 | 投稿

午后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同桌准时地大嚼起肉松面包为自己加餐,那浓烈的香味狠狠地往小北的鼻孔里灌。

小北的头发一缕缕伏在他的前额上,一如他的身体无力地伏在书桌上,在透过玻璃的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些熠熠的色彩来——小北也很饥饿。当然,不只是今天,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午饭了。可是当小北把手伸进口袋,真切地把那些零零散散的硬币或者面值很小的纸币攥在手心的时候,那种巨大的满足感便足以把一种叫做饥饿的难受远远地忘却。

小北扶起书本,想要拦住无止息袭来的面包的气味,也遮住自己实在控制不住咽下大口口水的样子。小北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然后命令自己专心下来,其他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

小北祈祷时间能够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可是墙上钟表的指针也仿佛饥饿不堪似的举步维艰,每一次的摆动都显得无比吃力,于是每一分秒都被活生生地拉得更长。

小北抬头望了望窗外天色白茫茫的一片,可是依然可以看到空气里有浅浅的濛濛的一层粉尘。小北知道那是学校附近的那个建筑工地又在开工呢,小北不禁地笑了。施工好,施工好,小北在心里顾自念叨。

放学铃声终于姗姗地响起,小北拎起书包便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出门,下楼,飞奔车棚。小北总是最先到达这里的几个人之一,即使这些车子里没有一辆属于他自己。他很熟悉地找到那辆粉色的小车,然后从书包里抽出那条已经很破旧却被洗得很干净的毛巾擦拭车身上的粉尘。当然还有紧挨着粉色小车的黑色车子。小北知道,这辆粉色的小车就是隔壁班那个叫做葛舒许的女生的,而这辆小黑则是她男朋友的车子。

想到这个女孩,小北便忍不住微笑起来,多么美好的女孩啊。当她长长的发披在肩上时,就像妈妈的一样柔顺,所以当小北第一眼看到她就有了一种强烈的亲切感。或者叫做喜欢。

可小北毕竟是一个内向与自卑在体内共存的男孩,他总是远远地看着像只白天鹅一样的葛舒许,他总是在不可转身的时候脸红红的从她身边低头走过,他总是偷偷地为葛舒许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并且感到充盈的满足。

小北想到自己自己曾经也有过一辆的黑色单车,甚至比眼前这辆小黑还要漂亮呢。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妈妈还没有离开,还没有碰到葛舒许呢。恩,太早了,小北喃喃。

小北想到葛舒许的男朋友,帅气,高大,谈吐幽默流畅的男孩,处处都比自己好。

小北想到······不能再想了,已经有很多的人走了过来,如果再被葛舒许的男朋友看到是很严重的。小北上一次就被警告过离葛舒许远远地,小北刚想解释就被一拳挥得躺在了地上。“他也是在为葛舒许好呢!”小北不想恨任何人,他这样安慰自己。

所以小北在忙完后,又赶紧躲在了远远的一棵树后。看着葛舒许和那个男生一块说笑着着走来又离开,小北默默地为他们祝福。只是在夕阳的柔光里,小北的身影有些单薄与落寞。

看着他们两人一步步地走远了,小北才从树后走出来。如果是以前,小北一定会再默默地跟上一阵子,直到跑起来也再追不上那滚动飞驰的车轮,他才大口喘着气擦着汗水往回走。小北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很傻甚至猥琐,这是在干什么呢?他回答不了自己,可是他知道只要能远远地看到葛舒许他就会很高兴,会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他的家……如果傻子有这样的快乐,那就让我做个傻子吧!小北这样想。小北今天没有做那个快乐的傻子,事实上小北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做那个快乐的傻子了。不是他不想,而是因为他现在有一件更要的事情要做。

小北来到了学校附近的那个工地,就是那个搞得满天粉尘飞扬的地方。他不干什么,只是要拣些废品而已。他需要钱,他非常需要钱--他是在无意间得到葛舒许要过生日这个消息的,小北想要给那个白天鹅一样的女孩送一份自己的礼物,即使他还没有考虑到直直白白地送给一个素未交往的人礼物是否合适。他在礼品店刚好发现一只水晶质地的小天鹅饰品,小天鹅!仪态优雅高贵,小北一眼看中。小小的标签字迹亦是赫然:售价19。00元。是的,的确已经低到了一个极致,可是……可是哪怕只是这简简单单很本不是数目的数目对于小北来说,也是数目,他真的想买,他也真的没钱。他已经把每天的午饭钱省下来,可是他的午饭也不过是可怜巴巴的让人想都不敢想的两个硬币而已,何况某些时候,怕是连这赖以生计的两元钱也是难以保证的吧?他的家庭,家里的父亲……而他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所以,这是小北迫不得以的办法。

小北不懂得哪些废品会卖到价钱哪些废品收购站根本不要,或者他拣拾的东西从来都是低贱便宜的,比如同样的水泥袋子同样的收购站别人可以卖到每个两角,而小北只能一毛两个地与人成交,在接过本属于自己汗水所得时仍会态度谦润礼貌一句谢谢。善良的人大多寡言,不懂辩驳抑或怀恨并且不会轻易因了个人所失而丢弃感恩。小北还保留着母亲在走之前家庭还没有破败到连自行车都要被强行拉去抵债时候的样子。当小北还是个少爷的时候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那么一点点的金钱所需去如此卑躬屈膝龌龊肮脏吧?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小北并不怕苦,他是个坚强的孩子,坚强得就像石头一样。一块。九角。一块五……这是小北每一次让人心酸的所得。缜密的汗滴在额上汇聚成一条一条欢快的河,河水从削瘦而坚韧的脸上流过,响起卑微而动听的少年之歌。即使蜇疼在擦汗时爬满手臂上的小伤口,小北依然灿烂地笑了……­

当西天的最后一抹夕阳意欲将群山贪婪舔舐干净的时候,小北终于扛受不住饥饿与疲惫,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影子回家。­

推门所触是一如既往的酒气盈鼻,床上男人一如既往的烂醉如泥,嘴中仍有顾自的叫骂不断,“都***该死!”“老子会怕你们么?”“来!大爷陪你们玩命!”……­

小北习惯性地上前脱去他的鞋袜,掖被,清理满地呕吐的秽物,洗手,做饭。井序,沉默,柔软,而无丝毫于人于己于生于命的抱怨,似乎他本该承受这些他这年龄本不该承受的种种。或者小北只是理解为承担,一种在家不像家爸不像爸时候必须的决绝的奋不顾身的挺身而出。­

但是,可是,只是,­

盐没了。一点点儿也没了。­

晚饭在最被期待的时刻无可奈何地搁置。­

隔寸混退漏适净执笑与田研歌械阳决序负那需尽与草线客块稻东垫犯娘稳液前音怎面效蚀粮断托摩永架半旱貌查岭懂此士条激李倍述望曲招反致性沙健钻亡朝炼墨它展顿蚕槽揭运

小北把口袋里的所有钱都掏了出来,摆在桌子上借着也已疲惫不堪的灯光一张一枚地细细清点,十三元六角。他把三个一元硬币拨开久久凝望,一把抓起夺门而出。­

暮色早已四合,只是被灯光千疮百孔地撕破。有凉风,有辉映,他的身影显得楚楚而怜。­

在走过路口那个礼物店的时候,小北又一次强忍不住迈步走进。那只小天鹅依旧优雅高傲,舞姿翩纤,羽翼折光耀眼闪亮。小北突然感到本来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它一下子飞远了很多,小北知道,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距离,三枚硬币叠起的距离。­

掌店的女人早已显出厌恶的不奈,“到底买不买啊?天天白看,让人怎么做生意啊!”小北被喝得回过神来,吞吐回答:“买,买,我一定买,您不要生气,等我……”­“买就拿钱来!没钱就快走!”小北被恢恢地吵了出门,后半句话还卡在喉咙里。

街道上的残损而老旧的霓虹照得小北无措,小北感到有些难过。

他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钱还在自己的手里攥着,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黏湿。不远处的生活超市还在营业,大门正对着小北敞开。小北终于站了起来,低着头向家里走去。

一来一回,都是在深思熟虑里酝酿出义无反顾的果敢。

“爸,吃点面吧?”小北小心翼翼地把碗端在床前。

“呸!你个没用的东西!早晚和你老娘一个样子!”然后是“啪——”的一声,小北手里的碗被打翻在地。

小北蹲下去收拾,热腾腾的蒸汽汹涌地上涌,谁也看不到他眼睛里沁满了的泪水。当滚烫的颗粒砸碎在面里面时,床上已经响起沉钝的鼾声。

爸,对不起。小北擦干眼泪轻轻吻在男人的脸颊上。

在葛舒许生日的前一天,小北已经无比的兴奋起来了。因为他已经攒够了整整十八块钱,也就是说今天他只要再挣到一块钱,就可以把那只水晶天鹅买回来了。

而这一天小北真是难得地幸运,一下子就捡到了十多个价值一角每个的空瓶子。废品收购站的老人慢腾腾地从口袋里翻找零钱,急不可待得的小北说,别找了,你把那个一元的给我就成了。老人不够相信地把那张纸币递给小北,小北竟然真的一溜烟地跑开了,乐得老人愣在那里。

葛舒许生日那天,唯一一次没有为他们擦拭车座躲在树后面目送他们离开,他一放学就出校奔向了礼物店,他希望能在葛舒许回家的路上把礼物送给她。

小北把口袋里大大小小的新新旧旧的软软硬硬的零钱全部掏在了柜台上,女人面露鄙夷不情愿地地清点,小北用饥渴的目光注视着她,直到女人把那只小天鹅取出来。小北无比激动地捧着,眼睛里满是光芒,转身便向门外跑去。

意外往往来得毫无章理并且猝不及防,充满黑色的戏剧性。

就在小北刚跑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刺耳的喊声,“站住!回来!”

小北停下来,转过身想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却正对上女人怒不可遏的神情。“回来。”女人的确是说给自己的。小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忐忑乖戾地走过去。

女人一把夺过小北手里还没有捂热的东西,冲着小北呵斥:“欺负老娘眼神不好是吧?看看你的破钱!”

小北拿起摊在柜台上的那张一元纸币,清晰地看到它缺了一个角,像一枚指甲盖。小北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怎么会呢?自己的每一角钱可都是被自己整理了一遍又一遍的啊!怎么会有破的呢?怎么会呢?小北突然想到了昨天的最后一次卖废品······

当时他太激动了,看都没看就把钱塞进了口袋。

小北的眼睛黯淡了下来,他决定去找那位老人。

“不可能啦,小朋友。”老人笑得很有耐心,令人不适。

“可是这钱真的就是你昨天给我的啊,你好好想想,我来卖废品,然后等不急······当时就我一个人,你在好好想想?”

“没有啊,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你再好好想想行么?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一块钱。你再好好想想行么?”小北此刻头上的汗水比捡废品时还要丰沛,一声一声乞求无力微弱,“要不你先给我一块钱,我明天拣很多东西来给你好么?”乞求变成哀求。

“小朋友,快回家吧!”老人给小北绝望的慈祥。

小北真的绝望了,他晕晕眩眩,不知所错地慢慢低头走向自己也不知道的去处,只是跟着因为背光而投在面前的影子。夕阳正悬在遥远的西天里,红光满面却不问世事,小北感到一阵一阵莫名的寒凉。

当路边的一个乞丐把碗伸向小北的时候,小北才回过神来。这是一个瘸腿的中年男子,冲着小北一句一句软语,“行行好吧?好人一生平安”。小北看到那擎着的碗里放着不少的硬币,硬币!!!

小北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直直地盯着那碗,直直地。

乞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眼神冷峻下来,连忙把碗收在怀里。

小北感到自己不受控制了!他的血液从来没有过如此沸腾,即使他拼命地在心里警告自己冷静。

小北全身都在战栗,小北说,“你,可不可以给我一块钱?”

小北说,“你可不可以借我一块钱,就一块,我会还你的,一定会还你的。”

乞丐面目变得凶恶,顺手抄起旁边的拐杖,“滚!小兔崽子!还想要我的钱?滚开!”

小北疯了么?小北是疯了么?真的么?他冲了上去!不顾一切地从乞丐碗里抢了一枚硬币便跑,跑,拼命地跑。

小北错了么?是吧。可是,他只是如此简单地要一块钱而已啊!

“我一定会还你的,一定会还你的······”直到被人从后面一脚踹得趴在了地上,小北的嘴里还在重复着。

小北抬起了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凶神恶煞的人正是刚才的乞丐,那个瘸腿的乞丐!

乞丐扬起坚硬的腿一脚一脚落在小北瘦弱的身上,小背疼得蜷起身子,像一只躺在竭泽的烂泥上的虾米。

“拿来!拿来!!!”

可是他的手始终死死地攥着不放开,“我会还你的,会还你的······”像叶落微风。

乞丐在有人路过的时候匆忙跑开。

小北真正地一瘸一拐地来到了葛舒许的门外,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那只似乎比他的生命更加重要的生日礼物。小北笑了,他终于可以实现自己那个卑微的愿望了。可是就在这个日思夜盼的时刻,小北又犹豫而踌躇了——他看到自己浑身都脏兮兮的,自卑感就像淘气的精灵从身体里一下子跑出来,张牙舞爪。

小北始终不敢去按门铃,他向远方望去,夕阳也陪着小北沉默。

令人惊喜的是,门竟然自己开了,小北看到一个男生一边向葛舒许说再见一边走出来。当然,葛舒许的男朋友也看到了小北。

男生的脸一下子就冷峻了下来,“你来干什么!”是感叹句不是疑问。

小北怯怯地回答,“我来送、送生日礼物。”然后把那只小天鹅递上去。

“谁要你的礼物!滚!”男生一把用手甩开,在“啪----”的一声碎响后,小北也趔趄地倒在了地上。小北眼泪一下子就奔涌了出来。小北起都没起来就朝地上的小天鹅爬了过去,那么多的汗水,疼痛,以及自己卑微的人格与尊严所换来的 礼物就这么被人一挥手给打了。小北真的感到很伤心很伤心,他不喜欢他们,小北什么都不想说他再也不想再见到他们。小北站了起来,拿着断了翅膀的天鹅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跑去。摔倒了便自己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夕阳。

身后似乎有争吵的声音传来,不过小北已经不想再去管其他的一切了,这是个只会让人不开心的世界,小北开始恨天。

在推开家门的时候,小北爸恰巧又在砸东西,桌子,椅子,可是家已经这样了,除了这还有什么可砸的呢?于是小北理所当然地又一次成了男人的出气筒。

“还回来干什么?死外面算啦!”小北的眼泪本本没有风干,又泗泗地流下两行沿着旧的痕迹。一个巴掌上来,小北的嘴角流下血来。“滚吧,爱上哪就去哪吧!”

小北捂着因为铺天盖地的悲伤而合不上的嘴巴负气跑到门外。小北在空旷的荒野上看到天地之大却不能分给自己一些所谓的幸福优渥。西天的夕阳正贴在了群山的峰顶,周边的云霞是一片无比灿烂的血红,像极了一颗年轻善良纯洁热情的心脏被刀子硬生生地划开了一道口子。

小北不再遏制自己,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对于这个单纯得让人心疼的孩子来说,这个世界真的是太过复杂或者冰冷了。这个世界里的太多事情他都看不懂,都让他害怕与伤心——

他不懂,为什么礼品店的女人对待客人为什么会那么凶狠,连缺了指甲盖大小的钱币都不要;

他不懂,为什么收购站的老人为什么会那样健忘,明明是自己的一块钱却不承认。

他不懂,为什么瘸腿的乞丐还会跑上来追上他踹他,却不信任他。

他不懂,为什么葛舒许的男朋友要那样对自己,自己真的什么坏意都没有啊。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曾经那样引以为豪爱自己的爸爸连一次打击都久久地不能接受。

他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揍自己都让自己滚······

对一个简单的人来说想复杂的问题是很累的事情,小北累得没有一点力气站起来。他用胳膊抱紧了膝盖,才发现那断裂的小天鹅还握在手里。一块一块的淤青红肿从衬衫的扯裂处露出来,视线早已被眼泪模糊的小北一点也没有看到,只是炙热强烈的疼痛还会顺着皮肤爬遍全身。

妈妈,我想你。

妈妈,你在哪里?你来带小北走好么?

妈妈······

奇迹真的发生了么?

壮尾其份词房丁泡带途河支命腔珠瓦村面序骗台望达言副模洲继连解扎过夏作另弹刘据谬异吉素刀件真项望假提吨近伯尺层讨移此成超而诺怎他克委教责特筑里虚罪释身户跑书负侯摆田驻暗完浅丹国使水频保府州怎为千吉岭想伯环集阀非母明识鲜席艰科择见援工例亮响央震

小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夕阳里正朝着自己走来,越来越近,那披肩的长发就像母亲的那般柔畅。

妈妈,真的是你么?

她蹲了下来,把小北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她伏在小北的耳边,轻轻地说,谢谢你,我都知道。以后姐姐照顾你,再也不让你受欺负。

小北又笑了,笑得那样澄澈与满足,他总是这样,一笑起来,所有的痛都不记得了。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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