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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柱子

时间: 2019-08-23 | 投稿

我们全家欢聚一堂,就如平时一样,幸福而美好。唯独父亲不在那儿。我想,他一定是在地下室修补支撑客厅的那根柱子,因为脚下隐约传来些震动。突然,那震动停止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呻吟,那声音十分痛苦,就如饱受风雨侵蚀而腐坏的柱子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我们都很清楚,那是父亲发出的。于是,我们带着担忧奔向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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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幕实在令我难以置信:一根柱子直立在压倒在地的父亲的背上。就如一把胜利者之剑贯穿父亲的身体,又或者说是父亲融进了那根柱子,化为了柱子的一部分。那柱子禁锢了父亲的行动,压得他动弹不得。父亲试图挣扎,但毫无作用,有的只是那痛苦的呻吟。当他听见我们的声音而抬起头时,仿佛立刻被注射了止痛药般,似乎全然没有痛苦,只有他苍白的脸色告诉我们:事实并非如此。父亲背负着那根柱子,而那根柱子支撑的是在他之上欢聚的我们。我无法解释这是如何发生的,我根本解释不了。

我们的第一反应是要锯掉柱子救出父亲。我四处张望,寻找那能解脱父亲的锯子。然而在我欲行动之时,这提议就被父亲否决了。他眉头紧锁,眼中发出坚定的光芒,用那无力但仍很强硬的声音说:“不行!这是房子的顶梁柱,锯掉房子是会塌的。”然而我们想不出其它办法,无奈与着急将要挤垮这个房子,然而那并不能丝毫减轻父亲的痛苦。唯一一条路只能是每日送餐给父亲以维持他的生命。

自那以后,屋子里没有再发出过痛苦的声音。我们明白,那重隐忍是苦不堪言的。每当我们看见父亲那坚定的眼神,就如同那柱子也压在我们身上,十分沉重。我笑不出来。但父亲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我想,无非是为了能让在这个家里的我们幸福欢笑。没有什么比不想笑时勉强着笑更痛苦。然而,为了不让父亲所做的一切变得毫无意义,为了看见父亲眉头的舒缓,我必须笑!

许多年过去了,忍得住疼痛的父亲终究禁不住岁月的侵蚀。他终究死去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履行着支撑这个家庭的义务。这对饱受痛苦的他或许是一种解脱,但对于我们,这无疑是沉重的悲哀。那是骑士为了守护之物奋战到底的执念令他支撑了这么多年。随着父亲的逝去,这房子再次发出那腐坏的声音,那已不再是父亲发出的了,那是寄托着父亲灵魂的这间屋子给我们的警告——房子快塌了。在全家逃出房子的瞬间,那囚禁父亲多年的柱子倒了,它所支撑的房子也倒了。那是带着其骑士的骄傲的城堡的倒塌,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如同黄昏的夕阳,庄严地陷入地下。

伴随着长居多年的家的倒塌,我从梦中惊醒。这是一个长达几十年的恶梦,所幸它只是个梦……

真实得如同我的的确确经历过那段岁月一样,那根柱子着实已竖立在我心里。然而看见现实世界里父亲每天的辛苦与劳累,我不禁怀疑,这还会是个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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