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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

时间: 2020-05-15 | 投稿

其实,我常常去凤凰山。累了,烦了,就爬凤凰山,翻开凤凰山的野草野花,野树野虫,就又犹如回到了故乡的土地和孩提时代,也回到了母亲和自然的怀抱。几十年堆积的庸俗,卑劣统统留在了山外,留在了心外。

来到山脚,扑入眼帘的是那两棵历尽沧桑的古榕,现在的古榕,是原来古榕树斜生的分枝,母体早已被雷击死而枯,分枝也是历尽几百年的沧桑而显得苍劲,榕树旁是多吉寺,站在佛前,我双手合十,心口如一,喃喃祈愿。睁开双眼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因为我在佛前许下了太多的愿心,而自己一向又是一个不信佛的人。不过转念一想,真正的佛是宽容的,于是一笑莞尔。

一个漂泊在外的人,于清晨悠闲地爬在凤凰山的石阶上,是颇有诗人的气质的,可惜我不是诗人,倘若我是流放在此的唐宋诗人,说不定能吟出千古名诗来,遗憾遗憾!不过好像也无妨,只要心里有诗就行了。

登山的石阶九九十八弯,蜿蜒迂回的石阶似乎通向另一个世界,山里的空气本来就幽静怡然,加上是佛门净地,气息因净化而更加纯洁。我一下子心胸开阔,尘俗皆消,觉得有一种灵性舒抚心田的每一寸褶皱,无意间染上的那些龌龊的灰尘,刻在灵魂的伤痕,都因此而消散,浅淡,挥发。好一个被生活折腾得疲惫的休息所在!蝉蜕尘埃外,蝶梦凤凰山。一草一木,似曾相识,一景一物,梦耶幻耶。

爬到半山,看见几个三十来岁姿色并不出众的妇女,还有一个起码有四十几岁了,和几个我有点面熟的光棍在嘀嘀咕咕,好似要做一笔什么生意,妻子见我眼神,忙把我拉到一边,说那几个女人是“鸡婆”,专门找光棍和不正经的男人钻进树林里,一次十块钱,前几天还有一个老头死在山林里。我们这里把那些出卖肉体的女人都这样称呼,我也听说过这些故事。

山上的草绿了,树也是绿的,若有若无的风,很轻很柔,四处弥漫泥土和花草的气息,山脚多吉寺的钟声袅袅,整座山都是那么和谐安详,光明温暖,凤凰山的美丽包容着世间的龌龊,这情景犹如伊甸园,男男女女都是一个个亚当和夏娃,不说也罢,说多了妻子会不高兴。

继续往上爬,累了,女儿早已不知了去向,和妻子坐在草地上,晒着太阳,说者一些轻松的话题,这时候,一只甲虫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是一只黄色的甲虫,他像一粒泡胀的黄豆,正从一草丛里呆头呆脑地走出来,这甲虫如果不动,如果你不注意,你不会发现他。

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仿佛是出来散散步,透透气,晒晒太阳。看到他,我和妻子心情都很好了起来,像一对仙侣,甲虫的出现,正好让我们有了悲悯的对象。我伸出手,把那只甲虫轻轻捏了脚边,让他重新开始爬。这是一只聪明的虫子,在我把他放到脚边的时候,他立马一动不动,连呼吸也好象没有,聪明的虫子是想让我们相信,他已经死了,有谁开“死人”的玩笑呢,可他不知道,他遇上的是一个更聪明的动物,跟人玩,真是虫子一思考,人类就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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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也许在甲虫的世界是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感知险情已除,又先活动活动触须,很快一翻身,从相反的方向奔逃,待到快要逃到草丛,我又把他捏了回来,他又故伎重演,我又故伎重演,如是三番,妻子责备起我的残酷的戏弄行经,我也感到了我的无聊和卑劣,于是放他而去。

一只鸟飞过头顶,我们起身往山顶爬去,早已爬到山顶的女儿,站在山顶,望着我们匍匐爬行的样子,嘻嘻地地说:你们真像一只甲虫!

我怵然一惊,甲虫?然后和妻子会心一笑:我们是一只甲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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