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小温
岁月无痕,当我们蓦然回首,翻阅往昔,总有一段记忆在你的生命中翩跹,让你心中涌动一丝久违的暖意,那是我我记忆深处的那份充满盎然绿意的人间小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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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乡村家家户户都有竹篾编成的用具,各种样式应有尽有,它们都出自同一人之手——住在村头的编竹篾的老师傅。
幼年时一个偶然的机会,奶奶让我前去找老师傅买一个竹筛,我带着好奇,进入师傅的小院,院子四周都有竹子掩映着,院子四周散落着些竹子,显得静谧葱茏。
院子中央,一个白发苍颜的老人坐在小木凳上,微弓着身子,左手扶着竹子,右手举起篾刀,竹子和刀同时起落,只听“咔”的一声,竹子顶端被劈开了一道口子。接着,他用力往地上一压,裂痕滑过竹节,发出啪啪的响声,竹子裂开近一米长。他放下篾刀,用双手攥住裂开的青竹,用力一掰,一根青竹就成了两半。再用篾刀将一半的竹子对劈再对劈,全部劈成指宽的竹片。早听说老师傅的破竹技巧,今日一见,堪称绝技。
我近前问老师傅好,说明来意,他抿嘴笑笑,颔首示意,指一指院子右边的架子上,整整齐齐罗列着的成品,我以为他还要开口向我介绍些什么,便停在原地,见我一愣,他便起身亲自走到架子前,挑了三四个竹筛放在我面前,又用手指指,张了张嘴但说不出话,我才明白,原来师傅不能说话。心里顿时酸酸的。
挑了一个中意的,我向师傅道过谢,他还是颔首微笑,目送着我离开小院。遗落在我身后的目光带着微弱的暖意。
后来才听奶奶说,老师傅从小便是个弃婴,因为有先天缺陷,当时村里编竹篾的阿婆收养了他,阿婆去世后,他便一直靠这门手艺维持基本生活,村里帮他申请低保,他也拒绝了,始终靠自己的双手。
之后的每年春节回家,我都会去拜访老师傅,师傅可以把篾片剖得像纸片一样轻薄,拿在手上还会轻轻颤动。师傅还在认真地编织地,我在他周围看到一些很小的竹筐,甚是可爱,随手拿了一个问他价格,他先是摆摆手,又把竹筐推给我,又摆手,来回几次我大概懂了,是不需要钱的意思。我也没好意思拿,临走的时候发现几只小猫进了院子,径直跑到老师傅身边,老师傅的大手抚摸着小猫们柔顺的毛发,我回头望去,小猫们乖巧地窝进刚才那几个可爱的小竹筐,眯着眼睛,陪着继续编织的老师傅。
掩映在竹子间的这幅画面,如此美好,在这深冬之时,让我内心溢满暖意。感动,源自于那微不足道,但却意义非常的一瞬间。
虽然老师傅的双手已日渐粗糙,可是做出来的竹制品越来越光滑。那已俨然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的这份细腻,让竹篾也有了温度。竹叶的清香溢满村间的小路,一如老师傅的一生,馨香,温润。
人间已多苦难,若能将爱蕴藏,已是不易,将这份小爱撒播传递,仅是人间小温,亦能恒久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