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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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细雨被风儿吹着,微微地斜了身子,在空中翩翩起舞,然后缓缓地落入尘土。雨是天空在流泪,难道天空也丢失了宝贵旳东西吗?丢失的东西就再也不可能找回吗?我想,家乡的蔷薇此刻正被天空的泪水浇灌吧。
坐上返乡的车,就觉不适,车里的汽油味令人作呕,我自小晕车,便打开了车窗。一阵刺骨的寒气蹿进来,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春天了,怎会这般冷。不一会儿,车驶入了乡间大路,放眼望去,道路两旁杂草从生,树木萌出了嫩绿的芽儿,一片刺眼的绿。远处的山在雨中若隐若现,山上还是绿,模糊的群山连绵不绝,飘渺而不可捉摸。
雨势并不减退,纷纷扬扬,今天是清明节了吧。正如诗中那样:清明时节雨纷纷。我不喜欢清明节,我讨厌它的出现,家乡的蔷薇花也憎恨清明节。
到了,我走下车,踏上泥泞的小路。那肮脏的泥土有些黏脚,我只能轻缓地走着。沿途又看见那如诗如画的景物,让人陶醉。可我不这么认为,在那峰峦起伏的群山中,我迫切地想知道,她在哪座山中笑着等我。虽然来了不止一次,可我依然记不住,不是记忆太差,而是不愿记住,也不愿面对。
来到她住过的庭院,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墙角的花儿。那花儿是一簇野蔷薇,此刻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叶子都落光了,花只剩下枯萎旳一朵,孤零零地垂着头,那花瓣好似随时都会掉下来。近一年来没人照管它,竟成了这副模样,鼻尖有些酸,我沉入了记忆的海洋。
那年,她惊喜地发现墙角生出了一簇野蔷薇。自此,她便悉心呵护那簇蔷薇。自此,蔷薇在她的照料下,愈来愈美丽。我曾无数次看过那簇野蔷薇。娇艳的花瓣一层裹着一层,把花蕊牢牢包在花中。不得不说,它很像玫瑰。那是一簇粉红色的蔷薇,它的色彩是我所喜爱的,我几次想摘一朵蔷薇,却都被她制止了。
往时今日,待遇落差如此之多,只因,花依旧,人却不复存在。蔷薇,你一定很想念她吧,我亦复如是。你凋谢了的花瓣是去找她吗?你脸上的雨珠或许是思念她的泪吧。
我爬上崎岖不平的山路,心不在焉地看着周围旳景色。到了!快到了!一座坟赫然出现在我眼前。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像掉入了冰窖。这里埋葬了蔷薇的美好时光,埋葬了一位深爱着孙女的老人。对着坟墓,我显得很平静,但不知何时,冰冷的泪珠从脸庞滑落,滴到嘴角,咸咸旳,涩涩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铺天盖地。大人们放起了鞭炮,泪眼婆娑中,只听见刺耳的响声。缓缓跪下,对着那坟。我希望你能回来,我想念你,蔷薇也想念你。不要留恋天国,你要相信,只有人间才能让你真正地快乐。
我相信,你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旅行,一定会回来的,对吧?我讨厌清明节,在这时,我总要面对你那毫无感情、冰冷的坟,总要听见大人们谈论着你离开世界时的话语,总要看见那逐日衰老的蔷薇。所以,我真的不喜欢清明节。我希望有一天,当我再次回到你的庭院,就一眼看见那开得正艳的蔷薇。
这天晚上,我辗转反侧,听着渐小的雨声,心情难以平静。蔷薇花瓣快落了,因为今天猛烈的雨将它打得摇摇欲坠。忽然,我想到,它一定是思念你,便化作尘埃来找你了,奶奶。花的一生如此短暂,花开、花落仅经历几年的光阴。奶奶,我是天空,为失去的流泪,总要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这正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想到这里,终于释怀,我闭上眼睛沉沉入睡。睫毛动了动,一滴温热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流出,湿了枕边。
屋外,蔷薇的最后一片花瓣摇曳着,缓缓飘落,终,化作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