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景
有多久,我没有涉足过窗外的风景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心灵的牢笼,把自己的想法隔绝在美丽的世界之外,我在断桥的这头,父母亲在桥的那头,无论他们怎样使劲地朝我招手,我都无动于衷。因为受过伤之后的我,只是一个傀儡,不配说话、不配表达、不配享受的傀儡。
多少次,我也曾在日记本里写下:妈妈,其实我也很想跨过这道桥,我想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努力地跨过去,看看窗外的风景是何等的美丽和绚烂,可是……
可是,妈妈,你知道吗?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想就可以的。自打我患病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无比清楚地知道,童年的大门在那一刻已经朝我紧紧关闭,矗立在我面前的是一道高大而黑暗的成年之门,一旦进入它,我就永远不可能回头,那些昔日陪伴我的纯真、美好都将离我远去。可是,我别无他法,只能选择进入。因为,只有勇敢地去闯了,我才能有机会见到窗外的风景。
这就好比此刻的我,正把自己锁在这个阳光照不到却布满医疗机械的小屋子,能与我作伴的只有一台冰冷的电视机。我的心里,是多么渴望能走出一步去,去触摸那近在咫尺的窗外的风景啊,可是我没有动力去踏出这一步。这使我想起了一句话:人哪,都是矛盾的个体,一旦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哪怕这儿再不好再肮脏,他都舍不得挪位置。这,或许是我此刻最真实的内心写照。
我就是那个懒惰又矛盾的人,明明那么厌恶这里的一切,闪着寒光的针头,白色的吊瓶,难闻的雾化……可是,我却没有勇气踏出去,甚至连起身的力量都找不到。很多次,在夜晚,我独自一个人面对漆黑的夜空流泪,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想推开那扇蓝色的窗,看一看此刻的夜是否真如书本里写的那样万籁俱寂,可是,当我坐起身来的那一刻,护士阿姨的手却把我毫不犹豫地按了回去,连带着我那对外面世界的期待和盼望,一起压了回去。
我以为自己的生活大概永远都没有彩虹了,直到那一天……
表姐来医院看我,我不愿意让她看到我此刻的丑陋,偏过头去,不理她。表姐也不生气,她径直走到病房里,伸出双臂打开那扇紧闭的窗户。一束耀眼和煦的阳光不偏不倚照射在我的肩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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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温暖的感觉啊!“来,小英,你看外面好热闹啊,很多小孩子在放风筝,还有卖你最爱吃的绿豆糕的小贩……”表姐兴致勃勃地为我描述那迷人的画面。
这一刻,我再也顾不得犹豫,穿上鞋子扑到窗前,静静地欣赏这窗外的风景,真美好,真祥和:湛蓝高远的天空下,无数穿着花衣服的小孩子们在嬉笑着跑来跑去,他们牵着天上飞翔的风筝飞奔着,隔着五楼的距离,我仿佛都能听到他们发自内心的欢笑。一些爱健身的老爷爷穿着白色唐装,举着细长锋利的剑在广场上练着太极,远处,还有牵着手在悠闲地散步的情侣,他们走在一幢幢红色的小屋前,衬托着那旁边的野花野草也仿佛变成了在微风中跳舞的小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