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秦淮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抚过屋檐,那雨声,似蚂蚁咬心一般,一点,一点,无比疼痛,轻轻地,洒在她心里。
她静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惨淡一笑,摇摇头,终是拿起脂粉,细细地往脸上涂抹。清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颜色。自己,终是不情愿的吧。她嘲讽地笑笑,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宗族落魄,不得不流落到这烟花之地。今日是她开苞之日,老鸨早就嘱咐她要好好打扮一番。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顺手拿起一只金步摇,晃悠悠地插入秀发,她的脸顿时变得生动起来,雍容华贵,散发着无限的光彩。她皱皱眉,自己本是想变丑的,不料反而更夺目了。也罢,无心再去想这些事。于是,她踱步到琴前,平缓地流出无数音符。
不久,天色放晴,她望着窗外的日光,心情顿时大好,于是,换上一件鹅黄色的裙衫,抱着琴来到院子里的梨花树下,柔荑轻抬,琴音乍现,她便在这白色的烟雾中,闭上眼,就着梨花微微颤动的节奏,进入了旁人不可触摸的世界。
一曲终了,她缓缓睁开眼,却映入另一双星星般的眼眸中。她连忙站起身,垂下螓首,心中泛起点点涟漪。这是一个谪仙般的男子,温润而又耀眼,她不禁陷入了巨大的漩涡中,他清明的视线让她难以别过眼。双颊的红晕透露了她的心。漫天梨花下,他们许下了雪白的诺言,三生三世,定与你相随。
暮夜华灯缀,无论老鸨怎么责骂,她也不肯行开苞之礼。因为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便再也不做苟合之事。她坚信,良人定会来为她赎身,三生三世,永结同心。
但生活是不允许等待的。她为了家族的性命,不得不在画舫上陪酒献艺,箜篌脆,月落烟浓琉璃杯,她的笑容灿烂,眼里却有一片化不开的忧郁。有时她在窗口痴想,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待每年他们相遇之时,她便会拿出琴,却也不抚,只是静坐在梨花树下,望着未知的远方,辽阔的天空,心中一片暮色。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敌军来攻,已入秦淮,姐妹们都收拾好细软逃命。只有她,岿然不动地坐在梨花树下,面色安详,似乎世间万物都化为乌有,一切的一切,都只有她的等待。时间流动,她依旧不动。一声巨响后,她决绝地闭上眼,良人,来世再见。
清泪暗洒,梨花哀鸣。一夜之间,关于秦淮的一切,全部遗失。那一个人,也从没出现过。
来源:
雨声微秦淮暮夜华灯缀
流苏坠金蜍焚香绕翡翠
梦亦催月落烟浓琉璃杯
画梁绘珠帘垂清辉碎月如醉
淡描眉箜篌脆兴亡不尽秦淮水
滴清泪落窗扉春去春来春又归
春风吹吹尽人间喜悲
春雨醉醉入他乡何时回
春燕归归来独念双飞
三月枝头梨花始展蕊
去年花灯会秦淮画舫上
依稀粉黛香闻君箫声荡
起舞翩跹轻弄霓裳一曲梨花落君旁
今朝画舫上风景似旧样
花楼雨榭参差动笙簧不见故人独徜徉
看故国山河已碎
断瓦凝残烟血染城墙北朱颜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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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鸣马啸寻君千百回
只剩魂飞只剩缘灭随水消退
梦除非往事追流光飞舞人憔悴
胭脂褪心似灰朝朝暮暮素面对
春风吹吹尽人间喜悲
春雨醉醉入他乡何时回
春燕归归来独念双飞
三月枝头梨花始展蕊
秦淮水怎能看透伤悲
秦淮泪怎能穿透那轮回
纵然前世成灰相思依然不悔
化身梨花漫天不知为谁
只愿一生一世与你相随
只愿三生三世与你相随
——心然《梦回秦淮。玉梨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