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桂乡
睡前闲来无事便读一读才女林徽因,她有一段文字令人心动如此:“宇宙万物客观的本无所可珍惜,反映在人性上的山川草木禽兽才开始有了秀丽,有了气质,有了灵犀。”我细细回味着回味着,不知不觉已然睡意沉沉,熄了台灯,落地窗外的繁华厦楼恍若璀璨银河。
此夜,我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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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若梦境深处,我走过山花烂漫的明仕田园,走过清幽空寂的十里画廊,走过水光山色的游仙百鸟岩,临岸而立,如画桂乡是目光永生缠绵流转处。
余忆童稚时曾舟游百里漓江,晴空万里之下是青峰倒影,是波光盈盈,是“分明看见青山顶,船在青山顶上行”;是绿水萦洄,是美石玉壁,是“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正沉迷于漓江壮秀美景中的众人忽闻一阵清酒芳香,皆回头瞧去——竟然是三花酿!或酒逢知己高阔畅谈,或举杯邀山邀水共饮,船上一片欢歌笑语,颇有几分“别君执手情无限,会友斟酒醉亦狂”的洒脱。远望天边,清澈的江水倒映着袅袅白云与日光,衬得天地一片静美。
游船停泊靠岸后我们漫步江边竹廊,香甜的桂花糕填腹,沁爽的甘蔗汁润喉,古人云“快活在人间”果然不错。竹廊尽头满是琳琅的民俗店,尤其那些色彩斑斓的对襟裙勾起了母亲心底软糯糯的少女心,当望见母亲三分羞涩的提拎着裙摆从布帘后走出时,方知晓“美人出南国,灼灼芙蓉姿”动人风采。绣着精致的五色花纹长裙随风摇曳,银铃项圈叮呤着清脆的歌谣,微微回旋舞间身姿佛若柳树婆娑,轻盈得连发梢也随之飞舞。两耳倾听裙摆抚过初叶,倾听衣袖漫过长风,最后,“做成诗,去唱软那春天的早晨”。
到了午膳时点,我们光顾一家小店。里头有简单干净的八仙桌和满室的午后阳光,窗外常青藤缠绕间盛开几朵嫩紫的牵牛花,枝影扶疏,绿树荫浓。青花瓷碗盛满老友粉爆香的豆鼓、辣椒、酸笋和碎猪肉,上洒香菜蒜茸,还不够味便拨点胡椒粉或酱醋。光吸嗦粉又哪里得劲儿,催着小哥端上酸嘢和卷筒粉才叫人解馋,最后静品暗香桂花茶,此处云:“窗外闲风随冷暖,壶中清友自芬芳”。
开过饭的八仙桌上聊得欢畅,雨打窗檐却愈加静得无声,穿花粉蝶也躲在嫩蕊下,唯有蜻蜓依然细细点水。我们付了钱打伞离去,远望烟雨漓江,但见江上烟波浩渺,群山若隐若现,浮云穿行于奇峰之间,雨幕似轻纱笼罩青山之上,恍如千年前哪位大师挥毫泼墨作画一般,千年后丹青虽稍淡隐而漫卷诗韵犹存,便如王维赋诗:“雾锁烟笼,长烟引素,水如蓝染,山色渐清”。云雾缭绕,似入仙宫,人们不禁轻轻屏息,唯恐一声呼吸也会散去袅袅仙气。
深夜回到旅馆,隔着水晶珠帘望向窗外,看路灯摇曳,数疾驰小车,仲夏夜风浅沁桂花香,醉得人睡意朦胧,直想伴着幽幽蝉音随即入梦乡。
此夜,我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恍若梦境深处,我走过悠扬野趣的岑溪白霜涧,走过气势磅礴的德天飞瀑,走过茶香泉甘的桂平西山,置身山外,忽不见了半分我最美的桂乡。
兀然惊梦而醒,落地窗外的繁华厦楼只有零星几处光亮了,我却还未从梦里归回,耳畔依稀残留几声红胸知更鸟的娇哨是寂寞深处光明的幻想。诗人邵洵美曾写到:“也许有个梦后的早晨,枕边闻到了蔷薇的香气”,思及此,我也窝进枕头里,鼻间却萦绕着极淡,极淡的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