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安详而平静
而贯穿其间的,便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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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看《秋日传奇》,那时,我不曾想到过生活,或不曾想到过生活应是怎样一个活法。而是单纯地被影片的开头吸引,它说:“世界上有些人能清楚听见自己心灵的声音,并按这个声音生活,这样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成了传说。”这样的气贯长虹。 当看到特瑞斯坦孤独地奔跑着,他的血液与熊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情不自禁地感叹那是怎样一种壮观。偏爱与不幸接踵而至,当弟弟战死,父亲中风,爱人殉情,他年少时经历的事情比大多数人一辈子还要多,还要深重,然后终于可以平息了吧,英雄却不甘寂寞,他策马,转身,在那萧瑟的时节,留下一地落花。 而我,坐在屏幕外,终于感到了十二年的浅薄,那无意识的日子随即结束,我开始了清醒而痛苦的思索和追逐。 怎么能够不被打动呢?所有的安逸与平凡,好像都象征着生活的苍白无力。见过小江小湖,总会期待大海的广阔无垠,见过小木小林,总会期待森林的苍绿未了,过惯循规蹈矩的日子,总会期待一条崭新的通道,引导着我像特瑞斯坦一样地奔跑,去天涯海角。
慢慢的,不再像小孩子一样横冲直撞,于是我可以安静地坐下来,一个人看完《海上钢琴师》,一个人感动于那些以一生为投注的选择。当1900把崭新的礼帽毅然抛向大海,返身回到了船上时,他说:“我不是害怕我的所见,而是害怕我的所不见!这城市太大了,大得似乎没有尽头!我怎么可以在没有尽头的键盘上演奏我的音乐呢?”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之后,想也不想就把整个夜晚全部消耗在回味、体会与联想之中。 我开始觉得,生活的最高指南是信仰,一切的尘光片羽终是过眼云烟,繁华落尽,真纯始见的仍是信仰,仍是那个不变的准则,仍是那个如一的方向。 于是我又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如同1900一样的人,过着信仰支撑的生活,即使疲惫不堪,也会因最初坚持而变得有枝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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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终于有了自己的生活,当迈出了离开象牙塔的第一步,当真切地体会到生活中的甘苦酸甜,特瑞斯坦奔跑的影子渐渐淡去,1900的选择也过于逼兀,曾经令我泪流满面的那段话,也不过是典型的大话哲学。此时,王维冲淡式的哲学一点一滴填满了我所有的选择。 生活已经磨平我大部分的棱角,剩下了如同鹅卵石一样的光洁圆润。 原来日子本就是那么回事,我顺顺利利地升入初中,又平平淡淡地迈进一中的高中校门,而后急忙为自己找一个舒适安逸的铺位,靠三点一线的奔波换取一个安心的成绩和一份规律的生活。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到各地旅游,看尽世界的风景,所得的记忆仍不及家门前昏黄的灯光,生活的味道。一点点被安逸这种慢性毒药所侵蚀,中毒后仍乐此不疲。我想,我是满足了,满足于那一份恬静与淡然,满足于那一份悠然自得,满足于那一份平平淡淡中所见的真挚。
几年前,父亲在和我闲聊的时候流露出来的那份对安逸的满足曾让我恐惧。当时的我十分惊诧,怎么可以这样打发只有一次的生命呢?没有轰轰烈烈,无为而终,如同对它的亵渎。现今才恍悟所言竟似真水无香,生活最初的姿态,原本是平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而那些曾经感动过我的画卷一般的电影,只是演绎了生活中的极致罢了。
于是,我悄悄地说: 老去之前,请让我做一次特瑞斯坦吧。 我也可以有一次1900的选择, 此外所有的时光,我甘愿平凡。
有不少好友对我说以后绝对不结婚,因为婚姻意味着一辈子的枷锁,他们说,不自由,毋宁死。 我微笑,举世皆锁,我们能做的只有为自己找一副合身的枷锁。 只是那副枷锁,必定得让我能够探出头来喘口气,有一份明净的心情去识得世间的真善美,有一对矫健的双腿去看尽平凡而美丽的风景,有一个坚强的内心,去感受生活的凹凸不平。 当白发苍苍,垂垂老矣,黄昏中的老妪面对那些曾经的过往,平凡或不凡,都会笑出一把伤感的泪,然而我将要回到来时的地方去了,回到广袤无尽的永恒中去,此刻的我,终于完成了生命这一伟大的过程。眼帘坠落,双手合十,我亦安详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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