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嫂送给我的那枚纽扣
小时候我换牙特迟,都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两颗门牙掉了就是长不出来。在学校同学们就会讥笑我“狗洞大开”,弄得我很是尴尬。于是我常缠着母亲“要牙”,母亲也很着急,但苦于找不到帮我长牙的好法子。
那天母亲打听到一个偏方:用新媳妇内衣襟上正中间的口子朝缺牙的牙龈上反复摩擦,新牙便会很快长出来。适逢姥姥的表格娶媳妇,于是喜日那天,母亲便急匆匆地带着我赶向姥姥家。
表嫂生于秋天,她家里人管她教秋姑娘。她人长得好看,端庄贤淑的墨阳,性格温柔,从她眼里能看出心底的善良。她的美由内至外,美得很有深度。她不但长得标致,人品也很好,而且豁达天真,聪明伶俐,解事多趣,尤其善于揣摩别人心理。
农村办喜事非常热闹,在繁文缛节结束后,新娘就被推入洞房,坐到炕上,一动不动地盘腿“坐时辰”。母亲见机会到了,便把我抱上炕,让我咧着缺牙的豁嘴喊一声“秋嫂”,遂把“治牙”的用意告诉这位我称做秋嫂的新娘。秋嫂一听,连声说:“好”,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犹豫地解开衣襟,将那纽扣大大方方地在我的牙豁处擦了起来。我满怀感激地接受着这种“温存治疗”,心里美滋滋的,擦了一会儿,母亲说已经够了,正拉开我时,秋嫂有嫣然一笑,说:“擦一两次哪成?带回去多擦几次吧!”说着随手抄起见到“咔嚓一声就把衬衣襟上的纽扣剪了下来,递到我手中,说:“送你了吧,小弟弟,让它帮你长出两颗金牙来!”
我十分小心地将那颗纽扣捧回家,一有空就朝缺牙的牙龈蹭几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多久两颗新亚居然从缺口处冒了出来,全家人见了十分高兴。从此我便将这颗纽扣宝贝似的收藏起来。纽扣给我带来了好运,然而它原来的主人秋嫂却由此招来了麻烦。听母亲说,就在结婚的当天秋嫂变遭到妯娌们的非议。有的说:“一个新媳妇,刚过门就敞胸露怀成什么体统?”有的说:“金豆子送人了,不是守寡就是受贫。”这些流言蜚语很快传开,表哥一听非常恼火,便将秋嫂狠揍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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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貌俱佳的秋嫂,聪慧、善良、乐于助人,但却不为家庭所容。妯娌中伤,丈夫的愚昧和生活的贫困,使得她进门后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本来很开朗的她变得郁郁寡欢,心事重重,后来竟然精神失常,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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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嫂走了,但她送给我的那枚纽扣我却一只珍藏着。每当见到它,我都会想起哪位容貌和心灵都一样美的秋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