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我是好学校里的差生
“我是好学校里的差生样本。”在北京四中的“校友论坛”上,于丹的演讲一开始就如此坦白:“当年,我的记忆也很辉煌,但那是一个差学生在一所好学校,生命如何被成全的记忆。”
1980年,于丹初中毕业考入北京四中高中部,1982年高中毕业考入北京师范大学。
“上高中之前我是个沉默和内向的孩子,不说话,甚至有点自卑。”于丹说自己不说话是因为没有说话的环境。在那个特殊年代,父母都被下放,周围也没有幼儿园可上,只能和姥姥在家。“我因为孤单而读书,认为人与人之间存在误读,但是书籍永远不会背叛。”
“我从小偏科,数学从来没有学好过。高中时代最对不起的是教数学的熊老师,经常被她堵在操场上,领回去补数学。当时文科一个班28个人,综合成绩我从来没有进过前20名,一直是班里的尾巴。”可是,即使这样,于丹认为自己的人格和梦想在这里得到了尊重,“这样的学校不以成绩论学生”。
她遇到了一群好老师。当时,“文革”刚刚结束,国家百废待兴,老师们经历了各种曲折苦难重新回到了讲台。教于丹的老师中,年龄最长的是外语老师,当年72岁,一头稀疏的白发;班主任不到60岁,算是年轻的;历史老师,一头雪白的头发,于丹记得他从眼镜框后面看学生时犀利而慈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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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高考录取率只有3.5%,把这群学生送进大学是这批优秀老师的目标。于是老师和学生几乎捆绑在一起。
当时高中学生住校,宿舍条件一般,都是平房,10多个学生住在一间屋里。
于丹至今记得当年的冬天,每天下午都能看到的一个场景:刚刚做了手术,胃被切除了2/3的教语文课的廖老师,只能吃白开水泡饼干。在晚上学生下自习之前,瘦小的廖老师在寒风里微弯着身体,披着一件黑棉衣,到每个宿舍去把炉子提前打开。
“这些老师不光在教书,是在带孩子啊!当时没有升学率,没有因为成绩而发的奖金,他们只是在做一件事:为良心!”于丹记得当年的地理老师,说话很慢。一次,和往常一样,老师提前来到班里。那节课讲的是西风带与洋流。和数学一样,于丹的地理也学得不好,她觉得这些内容非常枯燥、抽象。可是下课时,同学们才知道,地理老师的母亲刚刚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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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50多岁的老师没有送别自己七八十岁的母亲。这是怎样的伤痛!可是讲课时他没有说一句其他的话。”后来于丹自己做了老师,她终于明白了一句特别朴实的话:“课比天大!”
“不放弃每个学生,不因为一个学生的成绩好坏论定他在班级的位置,每个生命都应该受到鼓励。四中启迪了我的人格,我从这里获得生命的所有自信。”于丹说。
在老师日复一日的陪伴和鼓励下,初中毕业时还整天不说话的于丹,在17岁上了大学后,第一年就当上了学生会主席。
多年以后,于丹在央视百家讲坛教授《论语》,在全国范围内激起了一股重读经典的热潮,她也受到观众的热捧。2007年3月的一天,于丹在北京海淀书城签售《庄子心得》。那是一个阴雨天,于丹从中午1点一直签到第二天凌晨。当天下午四五点时,一张被雨水淋湿了的字条从排队的读者中传了过来:“你的中学语文老师廖老师排在人群里,他从上午11点钟就来了。”
于丹急忙起身迎接,慌忙中带倒了椅子。廖老师还是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袄,踉跄着进来,对于丹说了一句话:“于丹,教过你的几位老师已经过世,我替他们来看看你,你是好孩子。”
一句“你是好孩子”,让于丹泣不成声。在送给老师的书上,于丹这样写道:“廖老师,这是我交给您的作文。”
“当年我是一个除了语文任何科目都不好的孩子,就是他一直在鼓励我写作文。”于丹认为,四中的老师教会她一个朴素的道理,一个人永远不要放弃梦想。
回忆自己的中学时代,于丹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那是20世纪80年代,国门打开,我们爱诗歌,可以从古典诗词读到朦胧诗派,读哲学可以从黑格尔、康德一直到费尔巴哈的新马克思主义,到海德格尔、萨特;我们学数理化,也爱摇滚乐……”
“我们把大量时间花在听音乐、读诗、写诗上。当时学校很破烂,可是到处激荡着激情和梦想。我们没有课外辅导班,因为老师所有的下课时间都在给我们进行一对一的补习。”于丹记得高考之前,老师还带着他们在北京近郊写诗。当时正上演一部备受批判和争议的电影—《苦恋》,可是老师带他们去看,回来后还让大家讨论。
于丹向自己的学弟学妹们发问:“今天中国的经济上来了,可是作为一个经济体的崛起,能替代政治、文化、思想上的崛起吗?所以中学生作为中国的新力量,每个人应当思考自己能为祖国做什么?因为每个人都与自己的国家命运相连。”
作为高校教师和文化名人,于丹获得过许多奖,但她觉得最珍贵的奖来自一名小女生。这个戴眼镜的女生在刚进大学进行新生军训时,连着几个晚上躲在被子里,在手电筒的照明下绣了一幅十字绣: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牵着一个脏脏的小孩,手里还拿着一根穿着线的针。
这个女生在一张小纸条上写道:“每个小孩子都是天上的天使,因为翅膀断了落到地上当孩子。每个孩子小时候,都记得天空和飞翔。来到大人的世界,只要大人不训斥他们的鲁莽与荒唐,鼓励他们,为他们重新缝上翅膀,每个孩子都可以重新做一回天使。你是一个能为天使缝回翅膀的人。”
“不管我写多少书,做多少讲座,都不会改变老师的身份。这是我的最高梦想,会用一辈子去放飞。老师不仅要传道、授业、解惑,还应有对学生生命的陪伴和提携。”于丹说,自己从中学带走了一生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