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忘记的忘记
我乘着多年晚睡的习惯,薄衣罗裳,倚窗沉思。清风、落叶、花香;今晚的新月低垂,听月光破碎的声音,莫名想起了自己一生的些许柔光片段,心头有一点点酸,一点点痛,一点点下沉 ,眼前又有一点点模糊。
十六岁时,我身材轻佻,浅眉细目,小巧玲珑,已是亭亭少女。家境殷实,父亲李格非是赫赫有名的学者。蒙着父母的宠爱,自幼博通诗书。“常记西亭日幕,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我和女伴们一脸痴态,却痴的畅快。年轻真好!
刻骨铭心中,遇见他的那个日子是在秋天。秋天的树林里,树叶像童话一般纷纷下落,风在耳边轻轻吹过,我们相对而视。大概那时,心里就默默许了他。
后来,他娶了我,成了他的妻子。门当户对,我心意单纯的做了那个“金石考据家”的妻子。我的夫君,姓赵,换明诚。
就连阳光落到花瓣上都会有影子,何况是生活。后来,北宋灭亡,金兵入据中原,社会动荡间家族就那么没落了。我们只得南迁,流寓异地,怎忍得离开生我的中原?不忍,还是不忍。
也许是前生的第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了今生的短暂相遇,也许我和明诚本来就是异面的直线,后来的生活多半是离别后的等待和思念。我本以为只是短暂的分离,可谁知明诚的音讯就犹如北方的战场可望而不可即。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乍暖还寒的时候,难以入睡,只好淡酒独酌。“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雁归来。”梧桐窗外下着阴阴细雨,一直到黄昏,那点点的雨滴多少能稀释些对远方夫君的思念。可惜,可怜,“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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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耦香残玉蕈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等待着夫君的言语能幻化成一朵白云飘到眼前。可谁又能穿越时间、空间捎来那一纸锦书呢?莫不是那头顶飞过的雁群?转眼间,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它们也无能消除我的相思与闲愁吧。无记,无记,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海棠依旧,海棠依旧。“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明诚病死,离开了,永远。生死是天命的规律,而我却不能摆脱关于他关于死亡的恐惧与疼痛;仿佛一丝游魂在我牵恋一生的夫君身边留连守侯。“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怎能载得动?怎能?对于明诚的依赖就像一种毒,刻骨铭心,欲罢不能。
佳节重阳,本应家人团聚,现却形单影只,伶仃一人。我离明诚最远,阴阳两隔;最近,时刻思念。虽然有精致的玉枕纱橱,却仍旧是半夜凉初透。菊影在西风吹开的窗外摇曳,香气袭人,“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依稀中只是开始的开始,转眼就到了最后的最后,也许是该曲终人散的时候了:该离开的离开,该忘记的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