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在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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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是五年前的事了。
那年夏天,当别人欢天喜地地度假时,我却陷入了恐惧的深渊。我病了,病得很怪:不痛不痒,能吃能睡,就是四肢无力,无力得懒得动弹。 我小医院进了进大医院,中医看了看西医,然而病却不见丁点起色。我几乎绝望,心情沮丧而烦燥,脾气尤其的坏。
母亲很着急,满脸愁容。起初她总是沉默,后来渐渐地唠叨起来,“去找乡里的大仙瞧瞧吧?”我是个无神论者,每次她在我耳边唠叨这句话,都被我厉声顶回去了。每次我一句顶撞,她便不出声了。
终于有一天,她与我争辩起来。
“你还是去看看吧?”
“说了不去,就不去哪!”我不耐烦了。
“你总是这样,总是说这是迷信,你看了那么多医生该是好了?人家都说‘迷信迷信,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你就是硬倔!”她停了停又说:“听人说,一天到晚不晓得有多少人找上门求她呢。听说,你这是――”
本来我心里早就窝了一肚的火,一听了她这些话,气便不打一处来。还没等她唠叨完,我便抢过了话头,“天天听人说,听人说,烦不烦!哪里有什么鬼啊仙的,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要信你信去,别拉上我,老迷信!”
母亲被我这一连串的话顶得不言语了。我见她不作声,赶紧趁机走开,末了还不忘甩出一句“人老了,就这样――老湖涂!”我也不管她受不受得了。
下午二点多钟,我拿了一本书,掇了把竹椅到门外的屋檐下看。过了一会儿,母亲走出来,新换了一双旧球鞋,头上戴了一顶破草帽。她看了我一眼,走了。这么个热死人的天,她去干什么呢?我心里虽疑惑,但也懒得问她,仍旧看我的书。
太阳实在太毒,在屋檐下阴凉处的我,也不觉渗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粘乎乎的。
太阳偏西时,她提了一个黑袋子从远处走来,老远我就能听到她沉重的喘息声,走近看时,胖胖的母亲脸上似沷了血一般,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时的滚落下来,一件衬衫紧贴着身子,湿透了,似乎能拧出水来。我忍不住问她:“大热天的,上哪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喘喘地说:“哎!……会热死……十几里路尔……终于弄回来了。”说完,脸上绽开了这些日来难得的笑容。
“么东西弄回来了?”我看着她手里提的袋子。
她没回答,提了袋子径直进屋里去了。
太阳已落山了,天渐渐暗下来,她走出来,仍提了袋子,只是手里多了一盒火柴和蜡烛。
“来,把它烧了,就好了。”
哦,我完全明白了,原来弄的竟是这些鬼东西!我不耐烦地瞟了她一眼,懒得作声,真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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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没法,自个走到南边的墙角,拿出香表,将表放在了地上。她点了蜡烛,然后将香一根根点燃。吹了蜡烛,她缓缓地弓下腰去,又将香一根一根插在地上,脸憋得血红。大概是土太硬,有几根香歪斜了些,她又将它们一一拔出来,再直直地插进土里去。看着她那笨拙的动作,我心里直想笑――真正比阿Q还阿Q。
我以为她点完香再烧表的,没料到,她竟要跪下去。母亲是个胖子,跪下去着实很有些难度。她弓了腰,屈了腿,将右手好容易撑在了地上。她慢慢地将左腿跪下去,然后用了左手死死地抓住左上腿,缓缓地跪下右腿去。
看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似乎有一种东西闯进了我的心里。胸中的血就在这一刻,一下子发怒般沸腾起来,把我的每根血管都胀得鼓鼓的。我的心里又仿佛被谁忽然泼了一瓶醋,酸溜溜的,直想哭。我真希望母亲能走过来狠狠地扇我二个耳光,这样我的心里或许好受些。
她点燃了表,在火光中合了掌,挺了腰杆,默默地跪立在那里,胖胖的身子在空中微微地晃动。
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泪水似脱僵的野马一般飞奔而出。我不能原谅自己,我怎么能斥责母亲老湖涂、老迷信呢!如果硬要说母亲迷信,那她也是对爱的迷信。不,那决不是迷信,那是一种伟大的信仰――对爱的执著的信仰!我觉得我定是这世上最蠢无知的人。
母亲说世上有神的存在,现在我倒希望那是真的。无上的神哪,如果你真的存在,我要向你真诚的祈祷:愿你保佑我快些好起来,好让母亲的愁容得以舒展;愿你保佑我亲爱的母亲健康长寿。
……
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然而在我的脑海中,它却从不曾模糊,反是愈加的清晰起来,我知道它已溶入了我的生命,将与我的生命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