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老巷
总感觉,自己的记忆像一条幽深的老巷,越深也越远。路的两旁总是有着人影隐没,匆匆而过,却不曾有半分留恋和停滞。可是在这条巷子的尽头,一片遗忘的黑夜里,总是伫立着一个身影。即便这个身影在我的生命中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但他却在我的记忆中形如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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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同电影的一幕幕片段,随着我在记忆中的翻找又浮现于心头。十岁那年,我在小区里认识了一个特殊的朋友。他比我小一个年级,人却又高又壮。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六年级的学长,但是那张与身材完全不搭的娃娃脸却怎么看都不像。我犹豫着该怎么打招呼,他却先问了一句:“你好,你是谁啊?我好像没在这个单元楼见过你呃。”说着,还嘿嘿一笑并用手抓了抓头发,一副憨厚而紧张的模样令我忍不住想笑。自我介绍后,我们就一点点熟悉起来了。我慢慢了解到,他学习天赋不高,成绩处于中下游,但是体型不小,在同龄人当中他算是最肥实的存在了。即便如此,他的心性和脸部特征却完全像个孩子,甚至比孩子还天真。我渐渐接受了这个脸型圆的不能再圆、容易紧张和害羞的大个子朋友,还给他起了个高度概括他外貌特征的外号:大白菜。
可是说真的,大白菜似乎不喜欢这个外号。他觉得这个外号好笨,还反过来给梳着蘑菇头的我起了”蘑菇“这个外号。我们一放学就报复似的喊对方的外号,以至于我到现在仍不知道大白菜的真名叫什么。记得有一天下雨了,我撑着一把伞走在路上,看见大白菜用书包遮住脑袋向家狂奔。我连忙叫住他,让他过来和我用一把伞。这时,他说了一句有些幼稚却真诚的话:“蘑菇,你是第一个除了我妈之外给我撑伞的人,真的。”
分别的那一天,是我未曾想到,也不敢想的。大白菜上五年级,而我六年级已读完,要一路奔向初中了。我和大白菜坐在门口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开口:“大白菜,我得上初中了。”大白菜并没有太过激动,只是“嗯”了一声。又一阵静寂过后,他怯怯地问了一句:“那你还回来吗?”我当时不懂怎么撒“善意的谎言”,于是直截了当地回应:“应该不会了。”大白菜的眼神忽然有些黯淡,一言不发地拖着肥胖滚圆的身子,一步步走开了,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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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们再无音信。大白菜应该去了别的中学了,我这样想着。想想那把风雨中同撑过的友谊伞,想想那个容易紧张、学习不太好、又肥又高的大个子,想想那个最后留给我的淡淡背影,我不禁莞尔,后又陷入落寞。是我做错了么?不该那么果决地断开友谊么?都不是。但是再回想一遍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大白菜的背影,我总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于是,我只能记住那个肥胖高大而永远像个孩子的身影,把它刻在记忆里。我想,终究有一天,我在漫漫人生路上重回首,想起这个身影这段往事,会有更好的评判和决定吧。对与错,总要交付于时间,冲淡,冲远。
我靠在椅背上,抛却了这些记忆与思想,望向玻璃窗。窗外阳光正好,小雨后的天空像洗过澡一样鲜亮。我明白,该记住的总会记住,就像我在小学时一段深深的往事,与一个身影尘封于记忆的深处,像一条幽深的老巷,越深也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