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又来了。

已是快12月的天气，清早被起床铃唤醒，闭着眼完成穿衣、洗漱、梳头这一套流程再走出宿舍楼，天还是没亮，因科技城的污染显得黑得不是那么纯洁的天空，和对面学校的等光遥相辉映。我想起了我的家乡。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星空了。甚至想不起上一次见星星是什么时候。

家乡的夜晚是红色的。夜幕是那样深沉而隆重地阖着。我的故乡是一个平凡的城市，我曾怨它，为它没有大城市的急迫、繁华、快节奏，为它没有江南玉米乡的秀美恬静，为它没有西北的苍茫辽阔。

我来到了离家乡四百公里的另一个城市。四百公里并不算一个长距离，起码比起那些外出务工一年回一次的离家亲人几千公里还过着社会底层苦日子的农民工来说，我已是幸运，可我仍未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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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在西北，我可以说拥有沙尘暴的春天；我可以说我的青春飞扬在满天黄沙和呼啸刮过的风沙声中；我可以说我每天行走在荒芜的空旷和苍茫的辽阔中。我突然就希望我的学校在西北，春天的时候，一阵风掠过带来的沙砾在教室玻璃上再“簌”地落到地上，铺满黄沙的地面上。不过我又不希望那样，人只是喜新厌旧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若我真行走在看不见前路的黄沙大地上，我一定会厌倦的。我不愿被夹着的风速得睁不开眼而挤出眼泪。即使那被风沙侵略的茫茫的戈壁那样壮阔，一缕孤烟从大漠直上那样磅礴的美。库尔勒矿区沿着大路排列的矮小铁皮屋伴着一脸倦容的矿工。还有额尔齐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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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几乎想撕碎如今的生活了。走出宿舍大楼，搓着手哈着气开始一天学习。一路上是步履匆匆的人，表情漠然赶往教室。这年冬天注定是一个糟糕的季节，阴冷天气不断。教室里凌乱摆放的书本。我坐在第一排，望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书铺天盖地地压过来，只觉神经被压迫地突突跳。在数学课最昏昏欲睡的时候，望见窗外的阴霾天色。讲台雾锁。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另外两栋教学楼窗口漏出来的灰蒙的灯光，顿觉目眩。

我呼吸时光将被埋葬在这里。无可选择，且悄然无息。然后从书包里拿出练习题，一道一道地，把我的未来写在那一片片空白中。

我很久没有看见过星空了，那看星空的日子也过去很久了；我很久没有看见过日出和黄昏了，每天日出前进教室，日落后出教室；也很久没有看见过月亮了，或许看见了，也被遗忘在了被我们匆匆走过的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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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是自己选择的“天堂”，我想着要在这“天堂”里度过我的年华。村上说，人的一生应该走进荒野，体验一次健康有不无难耐的绝对孤独。我梦里又看见我站在真的渺无人烟的沙漠里，弥望着无尽起伏的沙丘，突然感到真正的绝望和孤立。

我想告别这天堂了，但我须等，我总会告别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