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小院
大抵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充斥着温柔的岁月小院吧。
岁月的流转总是悄无声息,不经意之间,才惊觉春风又艳了红花,夏叶又辟了荫蔽,秋露又打了枫树,冬雪又压了青松。春去秋来,四季载着时光一路向前。可春夏秋冬这四季有轮回,逝去的时光又该到何处去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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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往往把时光锁进执念的匣中,用一颗真心给它烙上不朽的印记。这匣中或许是故乡土地的芬芳,或许是亲朋情谊的真挚,抑或是生命旅途的灿烂与坎坷。于我,不过是老家小院平凡而弥足珍贵的四季时光。
当熹微的日光夹杂着清幽的花香投影在小院泛黄的西墙时,东风早已吹开了杜鹃的花冠。我沉溺在杜鹃花的绰约风姿中,一时间竟生出一个幼稚而有趣的想法。我瞥瞥身边的姥爷,问道:“姥爷,姥爷,我是不是和花一样好看。”姥爷下垂的眼角绽出一丝笑意,他俯身拾起地上的花瓣,放到我的手中,打趣道:“我孙女可比花要好看。”但姥爷也不是一味的哄我开心,多年养花的经验总是让他忍不住和我讲起各种花草的习性,像是杜鹃花的配土,君子兰的沤肥,蟹爪兰的嫁接……耳濡目染之间,对植物的热爱也在我心底悄悄萌发。这花开的烂漫是小院留给春天的时光记忆。
当夏夜褪去了燥热,繁星盈满了夜空,姥爷在小院里摆好一张桌子,斟上一杯清茶,就着氤氲开来的茶香,讲起夏的浪漫。他道起小扇流萤,道起稻田蛙声,道起清风蝉鸣,道起棹歌蟪蛄。姥爷呷了一口茶,又对着星光讲起牛郎织女,讲起王母银河,讲起嫦娥玉兔,讲起吴刚与桂树。他带领着我在这如梦如幻的文学中徜徉,让我的思绪与千百年的文明对接。这文字的诗意是小院留给夏天的时光记忆。
当北风掠过小院,屋檐上结满了反射着阳光的冰凌,姥爷匆匆离开医院,回到小院,迎接生命最后的春节。也许在冥冥之中,我与姥爷有着某种联系,在他忍受着病痛强撑着庆祝春节的那天,我也莫名其妙的开始上吐下泻。大年初一清早,姥爷坐在床上,见我过来,让姥姥拿过在炉子上温着的牛奶,脸上带着笑,颤颤巍巍地把奶递给我。我伸手去接,猛地看见姥爷枯槁右手上触目惊心的针眼,不自觉地缩了一下手。在我记忆里,这双手不该如此疮痍,这双手本应该种下收获的希望,本应写出汉字的骄傲,本应紧紧握着我的手……我鼻头一酸,接过牛奶,飞快地转过身去,害怕他看到我眼角的泪光。正月初十,他终于教会了我怎样学着去离别,我看着屋檐下的冰凌,泣不成声。这离别的痛楚是小院留给冬日的时光记忆。
岁月往复,杜鹃开了又谢,明月圆了又缺,冰凌结了又化。四季循环往复,可小院的时光早就难以寻找,唯有一处可寻其踪迹——我心中的匣子。这段时光的馥郁将在我心中愈酿愈浓,虽已逝去,但回忆往昔,它终还是在我的记忆中成为了不朽。
岁月终将逝去,岁月终将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