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感觉
喜欢那种行走的感觉,一个人,在路上,步履踏实,却没有终点。
教室门锁好,灯光不再明亮,整个校园进入了浅眠。我收拾好书包,手表上的指针正对向八,约好父母九点半来接,于是我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自由支配,拖着细碎的步伐走出了校门。
如果愿意,一个小时也是在度假。
很久未漫无目的地度过一段,时间了,我想,我可以用这一个小时去看场短片,坐在冒热气的机箱前;我想,我可以用这一个小时在书店里游荡,就像女孩挑选自己心爱的衣服一样,看漂亮的封面也是一种享受;我想,我甚至可以用这一个小时站在路边什么也不做,而去听那份喧嚣,然后让往事像潮水一样滚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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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后,我排除了所有的念头,我决定,就这样行走吧:怀抱着美丽的心情,行走。
路灯很安静,没有把天空照得跟白昼一样,也许夜晚就应该有夜晚的样子,旧年的最后一天风很凉,家中的暖炉前挤满了迎接新年的人们,我的踽踽独行似乎不合时宜,我应该在房间里,和父母度过一个温暖的假日。可也许行走的姿态更接近生活的姿态,行走的方式更能让我用思考的方式过日子,给每一天加重分量。
突然想起了一位老人,丈夫过世后,生命也失去了色彩。于是她的女儿想尽一切办法想让她振作起来,起初她带着母亲四处旅游,但微薄的财力不支持她这样做。她又给母亲找了很多老龄朋友,但收效甚微。最后,她给母亲买了一套绘画用的画架,她年幼的时候听过母亲谈起绘画,但因为父亲和她的缘故,母亲终于用爱把自己锁在做不完的家务中。
老人首先是拒绝,觉得现在学什么东西都晚了。可后来禁不住好奇,拿着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手掌大的小人,却因怕羞,赶紧用橡皮擦掉,自己又忍不住嬉笑一回。那是久违的笑声,女儿在一旁不禁看呆了。
于是,她给母亲买了更多的纸笔,并带母亲四处散步。很快,这位老人的房间里开满了不褪色的花朵,她画的都是花,并且开得很热情,很明媚,丝毫看不出是出自一位丧偶的老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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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老人还是去世了,临死前她动容地对女儿说:“你爸去的时候,我对活着也没有什么想法,可我现在想活,想活下去画更多的画,走更多的路,即使奔波,可至少我还在路上……”
即使奔波,可至少还在路上;即使窘困,可至少还在路上;即使山穷水尽,可至少还在路上。活着的人,能够行走的人,至少比死去的枯壳终究要幸运得多。出生了的生命,能够哭泣的生命,至少比没有机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灵魂要幸福得多。也许有一天,我们终究要像河流汇入广袤的大海一样,汇入死亡永久的平静当中,那并不可怕,即便可怕也只是对黑暗和永远的一种短暂恐慌(只有死亡才是永远的),相反,只有更加珍惜活着的日子,珍惜在路上的行走。
幸福的人在路上,不幸福的人也在路上。大家没有区别,生活于此绝对是公平的,可不幸福的人也可以让自己换一条路,路上你更加关注的是路边美好的事物,而不是终点,你和幸福的人并肩,轻盈漫步。所以,决定不了周围的状况,就决定自己的心情吧。
那么就让自己为自己还在路上而感动得掉眼泪吧,掉眼泪并不丢脸,何况是出于一种伟大的感动,人通常只为突然拥有的东西而感动,而生命,我们拥有了很久,是不是应该为她掉几滴眼泪?
那么就让自己从奔跑的状态转入行走吧,我们是在生活,而不是在赶路。如果为了所谓的目标匆匆跑过了人生,也许错过的远远大过收获。
于是我很少抱怨,因为所抱怨的东西也是生活的内容。
如果车上的陌生人,对回到温暖的家中焦急不已,我会劝他安静下来,等待的日子也是生活。
如果亲爱的朋友在十字路口迷惘,我会伸出一只手说,亲爱的,我带你走。
因为我们都在路上。
路上的我们抖落岁月的尘沙,以海水—样的目光,行走在美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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