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滋味
她小时候家里是做服装生意的,自己雇工人在家里做,店面就在楼下,生意很好。父母忙的昏天黑地,所以她在幼儿园就开始住校了,一个礼拜回家一次。每一次回家都很开心,父母买的一个小蛋糕都会让她兴奋不已,乖巧懂事的她,让每个老师都很喜欢,她希望父母也喜欢她。
然后,她长大了,上了小学,住回了自己家。刚开始的时候,父母不放心,每天轮流送她去上学。明明凌晨才睡,疲惫不已,却依旧七点起床,风雨无阻的送她去上学。她知道,所以有一天她对母亲说,要自己去上学。母亲同意了,但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还是要送她。在她一再的保证下,才不放心的让她出了门。从此,她开始一个人上学了,当时的她还小,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是希望父母不要那么累,可以多睡一会儿。虽然当时一个更大的原因是,她想证明自己长大了,通过自己一个人上学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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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怕父亲,因为父亲发火很怕,打人很痛。父亲不轻易发火,但一旦发火就如同沉默已久的火山喷发,震撼人心。那一次期中考试,她考得很差,语文还没有及格。虽然那一次,大家都考得很不好,只有几个人及格,但她还是很怕。心情紧张的在家中等待开完家长会回来的父亲。以前考不好,父亲开完家长会回来都会打她骂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父亲终于回来了!但这一次父亲没有骂她,更没有打她。只是陪她一起分析卷子上的错题,总结考的不好的原因,鼓励她。那天,她觉得她重新认识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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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与母亲的争吵开始变得频繁。母亲爱唠叨而她爱顶嘴,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在争吵中,她长大了,进入了初中,进入了传说中的叛逆的青春期。这时家里已经不再做衣服了,而是从外地进货,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其中的原因。那时,她每天只见父母一面,就是早上起床时,父母在床上睡觉。她的弟弟妹妹都托老师带,一两个礼拜回来一次。她的一日三餐,除了早餐以外都是自己做,中午趁午休将家里收拾干净。于是她学会了买菜做饭。她默默的做着这些,暗暗希望父母会发现,会表扬她。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的问母亲,但母亲说,她长大了这是她本来就应该做的。她一下子被打击了,不再那么勤奋,开始变得懒惰。父母对她的爱是无条件的,不求回报的,只因为她是他们的女儿,而她总是对父母有很多要求,对他们的爱是有目的的,要求回报的。她知道什么是孝,却不懂得孝的真谛。
时光荏苒,她进入了初三,要面临中考,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还记得初二时,看到电视对于中高考的报道,画面上,每个考点外,人山人海,父母在烈日下,暴雨中,等待着坐在考场中的孩子。当时父亲说:“那些人怎么那么傻,站在外面又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帮助,你考试的时候,我们一定不去。”而母亲笑而不语。然而,真的轮到她考试的时候,父母却和那些他们曾经认为是很傻的父母一起,站在考场外,为我担心,为我加油打气,等我走出考场。他们几乎是在外面站了两天,她的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有些微红。很快,成绩出来了,考的是那种中等偏上的分数,但志愿没报考好,直升初中的高中部。她一下子被打击了,很消沉,但父母却安慰她,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就这样,平静的步入高中,仿佛一下子长大了,懂事了,懂得了父母的爱。开始知道家中原来她所不知道的事。母亲没有读过书,对她的期望很高。母亲总喜欢和她一起逛超市,将家中的大小事情告诉她,听取她的意见,她知道了父母的辛苦。突然发现父母老了,都开始长出了白发。与母亲的争吵少了,因为她知道母亲是爱她的。高中第一年,她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当班长,竞选学生会主席,参加英语比赛……得到了许多荣誉,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到父亲的一句赞扬,父亲不善于表达情感,就如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爱的深沉。当时的她还不够成熟,还不懂得。
就在高一结束的那个夏天,奶奶去世了。就在几个月前,奶奶刚中风时,远在外地的父亲,在电话里对奶奶的说:“没事的,别担心,我明天就回去,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不知道是说给奶奶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说着说着,她听到了父亲的哭音。第一次听到父亲哭。过了好久,才看见父亲从厨房走出来,一脸平静的仿佛社么都没有发生,只有微红的眼眶说明了一切。
第二天父亲坐飞机赶回了老家,将奶奶送去了医院,付医药费,住院费,还亲自留到医院照顾奶奶,睡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奶奶有六个儿子,父亲是最小的。那时父母打电话,总是在吵架。当时家里经济状况并不是很好,三个孩子,开销很大,而且加上金融危机的影响,生意大不如前。但父亲却为了奶奶几乎倾尽家财。那里的物价很高,父亲为了省钱,常常几顿饭一起吃,这让本来就有胃病的父亲日渐消瘦……
等到她回去的时候,奶奶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长期病痛的折磨使她不成人形。她从小生活在外面,就算回来大多也是住在外婆家,与奶奶见面的次数少的可怜,对那奶奶基本没什么感情,依稀记得小时候,奶奶不是很喜欢母亲,曾当众给过母亲难堪,所以并不是很喜欢奶奶。但母亲回来后,便不再与父亲争吵,她不知道那天在房间了,父母之间聊了些什么,只知道母亲对于父亲把大部分积蓄用在奶奶身上释怀了。母亲告诉她,奶奶当年中意的儿媳原本不是她,是她与父亲先斩后奏,先去登记结婚,所以奶奶不喜欢母亲是理所当然的。奶奶的一生也是很清苦的,爷爷走的早,奶奶一手将六个儿子带大,看着他们成家立业。父亲不管其他兄弟怎样做,只愿在奶奶最后的日子里好好尽孝,只要奶奶的病可以治好,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但当时奶奶的病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已将没有希望了,住在医院也只是浪费钱。其他伯伯都说不治了,只有父亲依旧坚持。其实这个时候活着,对于奶奶来说也是一种痛苦,于是在医生的劝说下,奶奶回家了。
那时的父亲,吓了她一大跳,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浓密的黑发再也藏不住白发了,在父亲的身上看到学到了真正的孝…。而奶奶的第二个儿子却从另一个侧面给了她教育。二伯一辈子是农民,不富裕,所以连每个月给奶奶养老的钱他都没有出,其她伯伯给奶奶养老的钱,基本有一半都给了他。二伯与二伯母闹离婚的时候,二伯的生活起居都是奶奶在打理。但奶奶过世之后,要将多的无处可放的元宝放到他空置的房子时,他却不愿意。奶奶出殡那天,只有他没有披麻戴孝……
然后,为了高考,她留下来读书。第一次真正的离开了父母,她突然发现曾经的自己很幸福,有父母一路陪伴她成长。老家的许多同学很久才可以见父母一面,要写关于父母的作文是竟无话可说,要靠编造故事完成作文。而现在的她与他们一样成为了留守孩子中的一员。她现在才发现父母的爱就像空气,水一样,最重要却也最容易忽略,很多时候,之后失去了以后,才懂得拥有的珍贵。于是她开始收敛自己的脾气,因为她知道可以包容她,任她任性的人已经不再身边了。但幸运的是她懂得这个道理时,父母依旧健在。
中国人向来含蓄内敛,不善于表达情感。听着电话中母亲叮嘱的声音,她很想告诉母亲,她爱她。可是,她说不出口。现在得她真正理解了父母的爱,不说出口,全蕴藏于生活中的点滴之中,需要你去理解,去感受,去回报。很多时候,你认为自己有多幸福,你就会有多幸福。
孩子就像贪玩的风筝,既眷恋风的自由又害怕在风中迷失自己,父母任他们天高地远,但只要有一天想回来,就有一个温暖的家在等待。那座冰冷的房子被父母的爱所温暖,成为你眷恋的家。关爱父母,回报父母,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有能力给父母豪宅巨款固然是好,但是陪父母吃顿饭,时常一通关心的电话,对他们来说足够了。就像毕淑敏所说的,“在爱的天平上它们是等价的。”
不要等到尝到孤苦无援的凄凉滋味以后,才明白相依为命其实已经很幸福,能有亲人陪着自己迎战生活,活着才有意义。原来跟亲人在一起,有着矮过屋檐的幸福,无论生活多泥泞都可以笑着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