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
那是一个下雪日,路上泥泞难行。我蹒跚的走在路上,冷风泠泠,如刀片般凛冽。吹的我不禁裹紧身上宽大漏风的校服。
迎着恣意的风雪和助纣为虐的大雾,我终于到了公交车站。还未熄灭的路灯下,四处漏风的站台上只有孤零零的一人。风似乎还没玩尽兴,又一次咆哮而来,刮断了株株孱弱幼小的树苗。那人的衣角被带起,在灯光下晕染出一种别样的情愫。我抬手看了看表:七点整。可车却不见影子。我的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这样恶劣的天气,大多数人应该都还在温暖的被窝中睡觉,而我垂头丧气的、心灰意冷的等车。
路上雾茫茫的,还有冰冷的雪在作怪。鹅毛大雪窸窸窣窣的落下,很美。像极了韩剧里的场景。此时我却无暇欣赏这宁静。
“滴——”我的思绪被一辆突入而来的公交车打断。闪烁的橙光破开浓浓的阴霾,刹那间,我充满希望。是它吗?我亲爱的19路?它乘风破浪而来,带着我的所有期望。随着它越来越近,我急迫的看了眼手表:快来不及了!
三米,两米,一米。它缓缓停下。这时我才看清楚,原来,这并不是我的希望。这只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厂车!满腔兴奋似乎被冷水淋了个透彻,在我的注视下,那辆厂车摇摇晃晃的离去。我盯着它,直到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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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台上的那个人看了我一眼,默默地走了。他大概也是忍受不了这严寒了吧。他可以选择离开,可以奢侈的去打的,甚至可以不去上班。而我呢?我不可以。我仍然站在站台上,翘首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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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又是一声长鸣。一辆黑色小轿车经过我,停了下来。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女人的脸。“同学?上车吗?要不我送你去吧。”那个短发圆脸的女人说。我想她是看到了我那罩在外面灰蓝色的校服,还有沉甸甸的书包。这是我作为学生的标志。
要答应她吗?我有些犹豫。雪还在下,飘飘洒洒。那个女人的脸上带着真诚和笑意。我透过她的脸,仿佛看到了全班安静学习的模样,只是我的位子是空着的。我仿佛听到了朗朗读书声。但随即我的耳边又浮现一个淳淳教诲的声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于是,欲伸出去的手又慢慢不动声色地收回。“不用了,谢谢。”我礼貌地拒绝。毕竟我不认识这位女士。万一……万一呢?我看见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恼意,仿佛在说我不知好歹。她迅速对我笑了一下,车子慢慢开走了。
要迟到了!我仓忙抬头,小轿车已麻溜的不见了,只留下几缕淡淡的灰色的尾气。顿时我的肠子都悔青了。还是没车。街上还是冷冷清清的。我挣扎片刻,一咬牙,一路飞奔。于是清晨的江津路上出现这么一幕:一个女学生背着笨重的书包,厚厚的棉袄外套着一件宽大的校服,鲜红色的围巾几乎裹住了她半张脸,而这抹殷红,也成了雪地里最亮的一笔。她不顾形象的笨拙的飞奔,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艰难的快走。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湿冷的雪渐渐浸湿我的靴子。“啪”的一声,一个不察,我踉跄了一下。膝盖磕在石阶上。这是骨头和冰的较量。历尽千辛万苦,我终于到了学校。来不及擦满头的大汗,我急切的瞅了一眼手表,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如入冰窖。已经快七点五十了……我失了魂般迈进校门,校卫见我狼狈的样子很是讶异。
进了教室,老师用一种习以为常了然于心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我低下头疾步走到座位上,发现组里就只有我迟到了,甚至连累组里作业都没能交。我以为他们会责怪我,但仅仅是我以为。组里的人只是用一种理解而又包容的眼光注视着我,没有一言一语,可我却领会了世界上最动人的话语。每个人眼底流露出的善意在不经意间敲开了我心里那扇紧锁的门。
透过雾蒙蒙的窗户,我有些看不清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即使它们裹挟着灰尘,但我仍坚信,那是世间最美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