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第一次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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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爱喝酒,跟他熟识的人都知道。父亲能喝,在他的朋友圈子里也是众所周知。
从我记事起,就看见父亲每顿饭都没离开过酒。夏天喝啤酒,冬天喝啤酒,偶尔也喝白酒。他酒量好,就没醉过,可有一次醉了,醉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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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爱喝爷爷自酿的烧酒。每年春节,父亲从工作的外地回到老家,爷爷总是酿好淳淳的烧酒等着父亲的归来。他们爷儿俩坐在一起喝酒,总是显得格外开心,一边喝一边聊着天儿,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读到这里,也许你会认为我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酒鬼。呵!这你可就想错啦!我父亲啊,他喝酒是有分寸的。我从小到大,看见过父亲喝过无数次酒,却从未看见他喝醉过。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吧,看见父亲喝酒高兴陶醉的样子,以为是多好喝的饮料呢,也吵着囔着要喝。听父亲说那时我是不畏怕他的。父亲很疼我,见我囔着要喝,也就惯着让我端起他的啤酒杯喝。我刚喝第一口,哇,好难喝,吐出来了,哭丧着脸连喊父亲骗人,啤酒不好喝。而父亲则大笑着,问我以后还要不要喝酒。后来长大了,不知怎么,我竟然也爱上了喝啤酒。父亲每次喝酒,我还是要和他一起喝的。当然,喝的只是一小杯,因为父亲跟我说过,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我想我只是一个小例外吧!
这样一直延续到我十岁那年。这一年中,我没有再向父亲要过酒喝。也渐渐忘却了酒的滋味,回归到第一次的感受,觉得啤酒不好喝,太苦。我和父亲的话也越来越少了。偶尔在餐桌上说的一两句话,也是关于学习的。很奇怪,父亲从那时起,在我眼中变成了一个令人不敢接近、让人感觉压抑的人。于是我想逃离他,父亲则对我越来越严厉,偶尔的一次错误他就要大声训斥,不再是以前的“宽容”了,以至于我对父亲越来越忌惮,避而远之。此时我觉得他变了,变得势力,只看学习成绩,还不如餐桌上的那杯酒,一直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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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次,父亲醉了,醉得很深。
期中考试我没考好,心情郁闷,又因一些琐情,和母亲大吵一架,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我漂流了四天四夜之后,父亲找到了狼狈的我。他什么也没说,带我回宾馆洗澡,又带我来到附近一家餐馆。点了一大桌的菜,在我看来,这些食物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食量范围。他又点了几瓶啤酒。这一切的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我傻傻的看着他,以为他会骂我,甚至把我痛打一顿。然而没有。他开了一瓶酒,拿了一个杯子放在我面前,把我当做一个男子汉,然后倒满一杯,说:“喝吧!”我没敢动。他又说:“喝完这杯酒,把肚子填饱,有什么话再说。”酒杯里的啤酒花翻滚着,很像我此时的心情。父亲自己拿起他的那杯,一饮而尽。我颤抖着手,端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小口,还是觉得很苦。由于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一顿饭,我放下酒杯就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父亲则不停地一杯一杯地喝着,脸越来越红,我有预感,今晚他可能会喝醉。
突然,父亲停下来了,望着我说:“你说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家里不好吗?”我放下筷子,看了看父亲一张沮丧的脸,这时他的面前已摆了四个空酒瓶。我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竟当着已有些醉意的父亲把压抑多年的怨气全都抖搂出来:“我没有想怎么样,只是我不明白,这些年来,你们为什么对我越来越苛刻?都说是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可是从我十岁那年开始,你们什么时候陪我过过生日,什么时候陪我好好说过话?我们之间的对话好像就只是‘你好好读书,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而你和妈妈就只知道赚钱,我当然知道你们是爱我的,但我和姐姐所需要的不仅是这种物质上的爱,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我也知道我和姐姐最近几年变化很大,越来越不听话,花钱也大手大脚。有些同学很羡慕我,可是我却更羡慕他们,因为他们比我拥有更多的爱。”我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心中似乎轻松了许多。可是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样子有些可怕。“服务员,再来几瓶酒。”父亲喊道。服务员应声拿来了四瓶啤酒。父亲打开其中一瓶,端起瓶子喝了起来。
“爸!你别再喝了。”看着父亲越来越红的脸,我竟有些害怕,担心他喝多了酒会伤身体。
“爸爸没事,爸爸现在才明白,我以前错了,对你俩关心不够,爸爸对不起你们。”父亲放下酒瓶对我说。
我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竟落下眼泪。突然发现父亲老了,已经长出了白头发,额头上的皱纹更深更密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内疚,父亲为我们付出太多了。而我……“爸!我对不起你。你不要再喝了,喝多了会伤身体的。”我带着哭腔说着。这时父亲正准备拿酒瓶的手停了下来,缓缓地放下手,说:“走吧!我们回家!”父亲站起身来,身体晃了一下,用手扶着桌子支撑着身子。付完帐,我扶着父亲走出了餐馆。我想父亲喝得太多了,开车一定不行。于是我用父亲的手机打了姨夫的电话,姨夫开车把我和父亲接了回去。父亲回家倒头就睡,睡了两天两夜。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喝醉,我相信也是他最后一次喝醉。真的,相信我,儿子再也不让你这么伤心了!对不起,父亲!
“酒喝多了,会伤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