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一茬风景
江南烟雨间潮湿的青砖黛瓦是铺陈在迁客骚人素笺上的风景;佳人灯火阑珊处的回眸一笑是镌刻在才子心头的风景。冰冷的铁轨、飘零在肃杀深秋的落叶是列夫托尔斯泰生前的最后一眼风景;婆娑泪眼中父亲佝偻的背影是朱自清别离的风景……
它见证过你盛开的模样,却又转而目送过你沉甸甸的归途。
人生之变于朝夕之间,时而颠沛流离,如同置身于泥泞的羊肠小道,举步维艰;时而风平浪静,如疾驰于康庄大道,一马平川。风景无情,人有心。可谓世间并不缺乏风景,少的是你愿意止步去发现风景的心。哪怕是片刻的停留,风景也定会长情。
看那泛舟赤壁的苏子,乌台诗案,友人背弃,换作任何一个沉浮在仕途之中的文人墨客,遭遇此等灾祸,怕是早已捶胸顿足,悲痛欲绝。但苏子却将之化作一盏清酒,一番“肴核既尽,杯盘狼藉”之后,豁然流连于山水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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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风景在何处?在苏子粗布的衣袖间。
鸟鸣,乌啼,叽叽喳喳,他一身素白,从幽雅的小木屋中走出,鼻息间掺着清晨的薄雾。竹篱旁的菊花开得正盛,俯身折起一支,远望南山云气缭绕,蓦然一笑,把着铁锄向不远处稀疏的豆田走去。高官厚禄也罢,美酒佳人也好,舍之,别无他求,倒也清闲自在。
夕阳下那泛黄的江水,流淌着的莫不是晋朝的菊花?莫不是令世人啧啧称赞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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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残照如血,“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羊群中伫立着地一位古稀老人扬鞭高歌,他浑浊的双眼微眯,红尘轰然而散。
老人伴着没入地平线的落日远去,风景即是那弥散在天际粗糙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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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是有心人的风景,若只一味追求功名利禄,何来“宠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若一次人生失意,便跌入失落的深渊,从此一蹶不振,何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彩笔素笺也好,清水回眸也罢,愿只在心田采一茬风景,煮上一钵,其香远益清,必醉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