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年来，人们对孙膑的妙计津津乐道，却忽略了一个事实：田忌赛马的违规，即违反了按马的级别对等参赛的游戏规则。马分三等之后，每等是否合乎参赛的要求，竟没有人验明正身。而齐威王大概也以为臣属们在自己面前绝不会耍花招，自己以实力取胜无疑。结果让田忌钻了空子。在现代的博弈论看来，孙膑的点子只是雕虫小技，今天大概是很难故伎重演的。而人们的津津乐道，似乎不在于欣赏其赌技的智慧，而是在追捧不可言传的对弈精神的精妙。从这一点上讲，孙膑播下的到底是“龙种”还是“跳蚤”，才是田忌赛马之后值得我们深思的。

如果说田忌在赛马中的表现使自己成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始作俑者，那也过于牵强，尽管那个时候有游戏规则，但绝没有现代意义的“轨”与“制”。而且田忌绝没有继续与齐威王继续博弈下去之意，在赛马之后便立即向齐王禀报了自己取胜的真相，并由此引荐出一个重量级人物孙膑，以利于齐国的强兵御敌。可贵的是，齐王并未计较这等“欺君之罪”，反而对孙膑的智慧大加赞赏，委以重任。孙膑在报答知遇之中也使得孙子兵法宏扬天下，立下了围魏救赵、智算马陵道等赫赫奇功。由此可见，无论是田忌还是孙膑，违规侥幸获利绝非其志，而纵横天下、为国效力才是他们孜孜以求的目标。这才是我们在田忌赛马之后所应当认清的“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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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后人对田忌赛马的津津乐道，却多是丢掉了“龙种”，留下了“跳蚤”。在田忌赛马中固然体现了一定的智慧，但是如果把这种智慧继续用在“零和游戏”中，那么对整个社会的创新并没有多少好处，因为一方的所得只是另一方的所失，没有创造新的社会财富。而在“双轨制”中各种形式的“对策”，正是这样的“零和游戏”的泛滥，在一种体制中的获利正是以另一种体制中的损失为代价的，并不会给人民大众带来福音。前一阵子在国有企业改制中所谓的靓女先嫁之类的理论，其实就是以马分三等“弛逐重射”的现代翻版，至于在这样的国退民进中能否给社会整体上带来效益，是在“上等马”对“下等马”的这一局比赛中很难说明问题的。等到三局下来，“卒得王千金”，国有资产的私有化则已成定局。既使在产权改革中的“弛逐重射”进行的很规范，也很难说这是一种大智慧。因为并没有带来社会总财富的增加。至于“千金”归谁所有更有效益，那是需要另一番“孙庞斗智”的。田忌赛马相对于“孙庞斗智”来，后者才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因为只有在后者的“竞技”中才可以进行科技创新、产品创新和服务创新，才可以在国际范围内“智算马陵道”的。

可以预计，时事变谲，还会有形形色色的田忌赛马违规取巧新版本的出现，我们是继续欣赏附合呢还是躬身自责？显然，只有营造出后一种国人心态才是有益的。在“双轨制”并存的情况下，努力转向某种理想化的一轨，这种思路或许是对的，但是消除田忌赛马式的心态似乎更为重要，这种自己人跟“自己人”斗智的零和游戏实在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如果说在游戏规则尚没有健全之前，田忌赛马式的把戏不可避免，甚至还可以起到亡羊补牢的警示作用，那么当人们弄清了田忌赛马的真相之后，轮番较量，形成风尚，那则是时代的顽疾。其间，并轨、转轨的努力固然重要，而更重要的是消除田忌赛马的现象本身。我们不妨学学齐王与田忌在赛马之后的深谋远虑，将对弈转化为合力，以共图大业，那样才能使我们看到和谐社会的强大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