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的地势很高，要到田地里，一路是陡峭的山坡。

爹是在前面走的，后面是拉车的老驴子，“呼哧、呼哧”的，车上是我。

爹毕竟是年岁大了，走了一段便停了，坐在路边人家的田埂上，“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烟。

这南边的地势真的好高，村子里都不曾试图在这里打过一口井——打不起。人们种的都是旱地。

爹就在这没有水的高地上折腾了大半辈子。“你爷爷在时，也是这样把我养活大的。”

我的眼模糊了，不知是风沙，还是眼泪，模糊的我什么也看不清。爹的背微驼了，头发也变了，不是因为苍老而变得斑白，而是像他平日里亲近的大地一样，变成了土灰色。

“这年景，连雨水也没有了！”

歇了一会儿，爹站起身来，看的仍然是身后一片片枯萎的庄稼：玉米、山药、黄豆、高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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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都是土灰。

“唉！”“这年景。”

“爹，咱……咱不种这地了。咱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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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孩儿啊。”爹满脸都是愁容，满脸刻的都是愁容。

“我得养活你呀！”

这句话——好熟悉。多少年了，爹又是多少次对我，对别人这样说过。

我……我真的成了爹的“责任”或者说是“负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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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句话听起来让我觉得抽心、抽腑地疼。

也许就是这句话把爹的背压驼了，腰压弯了，头发变灰了。

我的眼就这样模糊着，他真的老了。以前领我上山打鸟，到林子里砍树的高大身躯不见了。

他的责任就是把我养活大吗？

从地里回来一路下坡。

前面走的是我，车上坐的是爹。

我想爹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也要养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