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节
前年春节,我叔叔结婚了,婶婶可真漂亮: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见人一脸笑,还有两个小酒窝。爷爷奶奶逢人就夸,叔叔更不用说了,喜气洋洋地忙进忙出,一家人沉浸在欢乐之中。没到半年,一家人神态都变了样。爷爷直摇头,奶奶总叹气,叔叔进出低着头。这,为什么?原来新婶娘与众不同,虽然态度温和,对爷爷奶奶也很好,但自留地上种什么,她不知;每餐吃什么,她不晓。
一有空就钻在房中看书。她看的不是小说,也不是故事,是专门讲养花的书。更令人不解的是新楼房的大阳台上被婶婶放上了缸,缸里填满了土,再把枝枝条条埋了进去。她还买了很多花盆,阳台上几乎放满丫,花盆里种了好多花。好像除了这些事以外,别的什么都不放在她心上。看书、种花、填土,成了她的主要职业。奶奶对叔叔说:“阿贵,这样下去怎么办?你守着个不会过日子的婆娘,不是活受罪吗?”奶奶唠叨个不停,叔叔只是不吭声。叔叔为什么不劝劝婶婶呢?因为结婚前婶娘与叔叔曾约法三章:她不要彩礼,不提要求,但婚后她干什么事,谁也不能干涉!随着时间的推移,村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喊婶娘叫“花神”。叔叔的同伴都说叔叔怕老婆,使叔叔走路也低着头,连我也遭殃。
有一次,我和同学们放学回家,对面见叔叔过来,我叫了声“叔”。同学们都笑话我,说:“你叔是‘怕老婆’。”我心里真恨我婶婶,但回家一看,她笑着招呼我,甜甜地和我说话,给我书看,我又很喜欢她,把怨气抛到九霄云外了。去年七月,爷爷奶奶再也不愿跟婶婶一起过了,就和叔婶分了家,爷爷又分了三畦菜地给他们。冬天,叔叔在自留地里种点菜,总算有菜应应急。没想到,一开春,婶娘把花都搬进了自留地,把三畦菜地都给占了。到一了夏天,别人家地里,青菜青,西瓜甜,玉米香。我叔的自留地里,这些东西一样也没有,只有花。我叔只好到我家和奶奶家去吃。这样,爷爷的头摇得更勤了,奶奶的叹息声更多了,叔叔的头埋得更低了。隔壁王婆婆最看不惯我婶婶,对她儿子说:“阿成,阿贵娶了个‘扫帚星’,我给你存了好多钱,要找个好媳妇,宁可给彩礼,也不要娶‘花神’那样的人,让一家子都过得不舒心。”到了今年夏天,叔叔家的阳台上葡萄挂满架,引得小孩口水流,一架葡萄就卖了几百元。
自留地的花开得盛极了,有碧绿常翠的君子兰,有清香幽雅的馨兰,有风姿妖烧的芍药,有婀娜多姿的水仙,有艳丽出众的牡丹,有盛开不衰的月季……这些花真是五光十色,远远看去,像一块什锦缎铺在地上.一有一次,七海举行花会,婶娘送去的精心培植的“牡丹大王”和“菊花皇后”都被大家视为珍品,连一些外国朋友都特地到我婶娘家来看花。一边看,一边买,买走了一盆又一盆,不几天,就卖了几百元。人们又议论开了:“阿贵家的‘花神’变成‘财神’了!”“看人家就是‘神’,不声不响就快成万元户了!”“做什么事还是要有学问”我听了这些,心里也乐滋滋的。爷爷奶奶也主动地把菜蔬瓜果送到婶婶家去,婶婶总是像过节一样给爷爷奶奶带些礼品回去。这一来,我也沾光了,婶婶常常买点新出的科技、故事书给我。婶婶真的成为“花神”一了。一些苗圃的技术员也来婶婶家看花,还要她介绍经验呢!连过去最看不惯婶婶的王婆婆也要阿成叔来找我叔叔谈种花的事了。他对我叔叔说:“怕老……不,阿贵哥,卖点花给我吧!”我婶婶笑着说:“阿成兄弟,你要什么花就去挖吧,钱留着娶媳妇吧!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现在,叔叔又乐呵呵地忙进忙出了,头抬得高高的。有一天我看见叔叔夹了一包新书回来,不用说,这是替婶婶买的了。爷爷奶奶呢,遇到熟人总像检讨似地说:“我们老糊涂,‘凡人’不识‘神仙’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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