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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头那所小学校欢腾起来，房顶上的碎瓦似乎要被震得更碎。

一个衣着洋气，头发光亮，带着眼镜的很年轻的男人站在讲桌上。态度极为诚挚，言辞真切，不停地讲述自己的到来和未来的志向，乃至有点声嘶力竭。只有几十个孩子的教室混杂着一股泥土味，大家好奇地望着他。他也有点支教的伟大与崇高了。

危寒的教室哪里克制得了他满腔的奉献热情，发疯的知了也压不住豪情壮志的声音。他告诉孩子们他如何如何刻苦学习，一直都是前几名；考上了重点大学，没有被城市的繁华所迷醉，现在响应号召来这当老师。尽管他用了自以为很浅显的语言，可对于这些年级各异，黄着小脸的孩子们依然一头雾水。

他咽了一口水，继续滔滔不绝的讲这：特别是大学时，他仍然勤奋钻研。毕业后支持伟大祖国西部依旧贫弱的教育，响应十八大的号召，毅然决然，斩钉截铁地放弃高薪工作和优越的环境。特别是讲到为此他和相恋几年的女友分了手。在此之前，孩子们不过云里雾里，像早春的浓雾，分不清谁家的地。一听说老师为了来这上课，媳妇都不要了，顿时激动得使劲拍手。一个稍大的男孩站起来：“老师，你放心嘛。我们肯定好好学习。”大家也附和着，虽然这方言他还有点不大懂，听起来也像赞美之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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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若悬河整整一上午，大家都意犹未尽，眨巴着眼睛。他实在口干舌燥，肚子也饿了，嘱托大家也早点去吃饭，便径直到村长家。

上午特意去钓的大草鱼混着陈年酸菜炖的汤，飘荡的蒸气仿佛有股湖水澄澈的味道；肥老母鸡与粉丝，小蘑菇盛了上来，凉拌木耳，萝卜缨，野猪肉，韭黄炒鸡蛋………。全是乡村纯天然的菜肴。他一阵狼吞虎咽，也不顾不菲的衣服上沾满了油污。村长不听的说些什么，他不停的允诺着，嗯嗯个不停。

本来2。30才正式上课，他提前老大一会儿却发现孩子们早凑在一起。老远看到他就飞奔了过来。他本能的后退，后来想想要“平易近人”，就牵住一个孩子的手，在叽叽喳喳的声音中进了教室。

也许还有一堆或即兴或已酝酿好的言辞。他重新站在讲桌上。

他开始说知识就是力量，“The knowledge is the power”；他开始说知识改变命运

，知识创造奇迹，知识摆脱贫困。他讲到神舟九号在浩瀚的太空遨游，他讲到伦敦奥运会中国运动员屡屡摘金夺银。他继续说道生物技术的高超可以拯救癌症病人，他讲到城市飞驰的列车，还有气势恢宏的天安门。

直到有人竟然睡着了。他很生气，心想着山里的孩子竟然不该听得津津有味。

他狠劲儿一跺脚，企图激活一下场面，谁曾想讲桌如此弱不禁风，“哗啦”从中间裂成几块，他直接跌了下来，带着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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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划了几个口子，还沾满了泥巴。大家一下全拥前来，你推我扶，好一阵子才把他弄到长凳子上。孩子们急急忙忙地帮着再找眼镜，却只有一地碎片。

他绿绿着脸：“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今天我很忙。”

“老师，我们村什么时候也可以通汽车？”“老师，知识可以娶媳妇吗？”“老师，我爹爹的病好治么？”

他身子震了震，汗水伴着灰尘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