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甜蜜的旋律
总有一双龟裂的手抚摸着我的脸,总有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冲着我微笑,总有一条坚实的路在脚下延伸,也总有推推车那“嗞……嗞……”的声音回荡在我心灵最深处,久久不平息。
那三年的每一天都有你陪我度过,那三年的每一天也有奶奶陪我度过。上幼儿园了,爸爸妈妈工作忙,上学放学没空接送我,于是,就有了你们的陪伴——奶奶,推推车。
在儿时,有一辆推推车可是很骄傲的事情,软绵绵的座凳舒服得就像家里的床,旁边的小护栏刷了一层亮白的油漆,还有四个崭新的轮子。一见到推推车,我就感觉心儿被照亮,它让我爱不释手,就连晚上睡觉也想待在推推车里。以后的每天早上,奶奶总是把我抱到推推车里,推着我去上幼儿园。我好奇地东张西望,嘴里哼着《上学歌》。树上,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悠悠的白云安逸地飘着,太阳也正如歌中所唱的——当空而照。小鸟的歌声似乎在为我伴奏。奶奶和推推车都认真地听着,有时,奶奶会不住地夸我:“哟!我们小宝贝唱得真好听,都快成大歌星了!”此时,我想推推车也一定在默默地夸赞我吧!儿时的我什么都不懂,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暖暖的,犹如春风拂过一般,暖暖的。
没过多久,调皮的我就把推推车当成了大型玩具,胖胖的小脚丫老是用力地蹬着铁杆子,用力地在座凳上跳,护栏上的白油漆也被我的小指甲刮掉了。推推车破旧了,缺了一角的轮子老是“滋滋”地响着。衰老了,推推车“衰老”了,奶奶也衰老了……虽然这样,你们还是无怨无悔地陪我度过每一天。
放学时,奶奶推着车总是第一个站在幼儿园的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还不时往里边望望。每每等我从拥挤的人群中出来后,奶奶总是会问我:“小宝贝!今天学到什么新本领了呀?”说着,便用颤抖的手把我抱到推推车里。我自豪地回答:“我们今天学了很多本领,我会……”我说完,奶奶总是欣慰一笑。每当路过拱桥边的点心店时,奶奶就问我:“要吃小包子吗?小宝贝,学习了一天,辛苦了!”没等奶奶说完,我立马嚷嚷:“要,要,要!”有一段时间,我上学经过的那条路要重修,路面凹凸不平,推推车颠簸地前进着,奶奶也很吃力。推推车没有抱怨,轻轻一笑,冲淡了一切苦恼,它仍像奶奶的怀抱一样温暖、舒适。寒冷的冬天,大街上每一个人都裹得那么严实,唯独奶奶,总是把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唯独推推车,光着脚丫子,送我上学。路边的小树直打哆嗦,拱桥也僵硬着,小河结了冰。奶奶和推推车艰难地送我上幼儿园,又艰难地接我回家。下雨天,也是让推推车和奶奶受苦的天气,奶奶必须一只手打着伞,另一只手握着把手;地面潮湿,推推车的轮子不停地打滑,奶奶用她那有力的大手竭力制止推推车打滑。有时雨下得很大,地面积了好多水,奶奶的鞋子里进水了不说,推推车轮子也因碰到水而潮湿膨胀了。
幼儿园的三年对于不懂事的我而言就像几天一样过去了,很快,我要到临平来上小学了,而奶奶要留在博陆老家。啊,以后不能天天和奶奶在一块儿了。好像就在分别前的短短几天里,奶奶和推推车苍老了许多,而我却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你们辛苦了!”这五个字一直在我心里跳动,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蹦不出口,到了嘴巴边欲言又止,任凭心底的那股暖流不住地翻滚……
如今,我已长成一个和奶奶差不多高的小姑娘了,每当双休日去老家看望奶奶,看见阳台上那辆奶奶依然舍不得丢弃的推推车时,那种春天般的温暖便一瞬间把我包围,使我小小的心融化了。
我的世界里总有着最熟悉、最甜蜜的旋律回响——“嗞……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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