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奶奶
说起来,大奶奶,去世也有了几个年头。人死了总是要悲伤,但她的这一场人生的旅途走得也挺圆满。
长大了,学业加重了,我便不常回去了。旧时的大奶奶门前的狗,长得多大了?门口对面的花椰菜,是不是已经成熟了?记忆中的大奶奶,有一张黧黑的脸,这是年轻时捕鱼时导致的,但看起来十分朴实;她还常笑,皱纹一层层的堆在一起,却让人感觉更加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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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的死,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哭得很厉害,看着大奶奶被我紧握的手渐渐冰冷,我的眼泪从她干枯的手臂上慢慢滑落,滴在白色的床单上,渐渐开成一朵朵透明的花,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和痛楚。
小时候的事情我忘得很快,但有一件事我一直记得,因为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大奶奶家在小县的西北边,很偏僻。他们家有一个大院子,那天晚上,我和大奶奶人手一只板凳,坐在院子里,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夏天的夜,凉爽,深沉。天很深邃,星星孤独地一眨一眨的,似乎诉说着不可告密的事情,偶尔一颗流星划过夜际,然后黯然消逝;它们尽管寂寞,但却仿佛有着生命,也仍然美丽。我们十分享受这段时光,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仰望着。
大奶奶静默了一会,然后伸手给我指星星。在她的年代,她曾经当过知青,懂得一点天文知识,她就这么指着天上繁星,给我耐心地说着,“你看,天上有一把勺子,大家都叫它北斗七星;然后对着勺口的最亮的一颗,叫北极星;那里有一只蝎子,西洋人叫它天蝎座……”大奶奶的嗓音有点儿哑,有点沉,但却很有磁性,让人十分安心,这些都是老一辈的人给我们的。
我来了兴趣,开始这里问那里问,她也慢慢地为我回答着。我听完很兴奋,问:“那,那是不是每一颗星星都是有名字了?如果它没有名字,我是不是也可以给它取名字了?”
大奶奶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长大了,我询问家人才知道,大奶奶那时早已经是癌症晚期,身体状况已经直线下滑,医生表示无药可救,就让她回家了,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还以为大奶奶病好了,可以回家跟我玩了。
于是她淡淡地笑了笑,用手轻抚我的头说:“是啊,每个星星都有生命,它们都很亮。每颗星星生前都是人,他们死后化为了天上的星星,尽管寂寞,但仍然用自己最大的亮光去为每一个人祈福。辰辰要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了,你就可以为那些星星取名字了……”
也许她是还想说什么的,但当时的我只是觉得大奶奶的话有点玄乎,不过我还是跟她说:好,我一定好好读书,以后用大奶奶的名字给一颗命名。大奶奶只是笑了笑,接着继续给我讲星星的故事了。
过了几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家人把我接走了。我只是心想,很快就能跟大奶奶见面了,但没想到,见面,却是以那样一种方式……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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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种习惯,出来散步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看着天空。最近我从学校食堂吃完饭出来,总是看见西北边有一颗星星,亮过了周边的稀稀落落的其它星星。有时候我出来,天是紫色的,夕阳还没落,非常唯美寂寞,偶尔还有一些稀云围着操场上方的天空。
我总会在经过草地的时候停下脚步,像儿时那样,痴痴地望着天空。
大奶奶,我想你了。我正在看着你呢……
因为我知道,你已经看我很久了,你一直都在看着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