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中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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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
他踌躇哀伤,已完全没有了睡意。一阵凉风袭来,案桌上的灯火摇摇晃晃。正像他此刻的心情——摇晃不定。他似乎听到了牢房外面,那片茂密的竹林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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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万籁俱寂,大汉牢房里仍有灯光。
他后悔了自己对皇帝的直言。惹怒了龙颜的他,沦落至此,但他还执拗的认为自己没有错,大将军也没有错。他多么渴望皇帝可以原谅他,大家可以理解他——他或许只是一时冲动。
他站起了身子,只拍了拍泥土,望着牢笼,陷入深思。他感到了人的无能和弱小,像蝼蚁一般,只能被动的接受时间的判决。这几千年历史中,人就是朝菌就是蟪蛄,被滚滚大潮淹没。时光毫不留情地走了,又有多少人像星星一样生活在后人心中?名利、事业,都是过眼云烟,何必在乎呢?把所有的委屈和抱怨都汇成了眼泪,缓缓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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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轻,他不甘,他不服,可是谁又能改变太阳的强光?他深深地低下头。
牢房里破旧的门吱吱作响,又惊醒了思考中的他。他慢慢地走到墙角,他坐上了一张简陋的木床。父亲之命尚未得尽,孩儿怎能不前行?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两条路:要么用高昂的钱财来赎救的一个错误。他没有,他朋友也没有。倾尽所有也远远不够。他被迫放弃了这一条安全之路。又或者接受耻辱的宫刑,丢掉所有的颜面,可以获得一条生路。他慎重地思考着最后一条路。父亲之嘱和自己之职尚未完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就是贵比千金的时光。现在他放弃了脸面,才有可能争取历史时间和后世的公平评价和敬仰。他要在太阳的光线下骄傲地生活,绝不苟且时光。他点了点头。
天终于亮了起来,远处的鸡鸣格外刺耳,牢房也射进了几道光柱。经过一整夜的深思,汉代史官司马迁在一张状纸上,郑重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他决定要在时光中永生。
几千年后,中国当代伟大的作家周树人慨然赞颂: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学生们也高声诵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