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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仙的遗忘

时间: 2021-06-28 | 投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遗忘的呢?”酒仙拍着脑袋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伤脑筋呢。”

酒仙从床上下来,着一袭白衣,拿着自己的酒壶,随手抄起昨夜为吃尽的花生米,扔到嘴里,就着一口酒,咽了下去,就匆匆上路了。

今日是入秋以来,霜气最重之时,酒仙要到山谷之中收集露水和上好的酒引子。

“露水是有了,引子在哪儿呢?”酒仙眯着眼睛,歪着脑袋找了半天,他喜欢这样专注于一个事物,“算了,明日继续。”意识到已经夕阳西下了,酒仙伸了个懒腰,晃了晃他的酒壶,拔开塞子,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不,还漏了几滴浸在地上。酒仙就这么红着脸,摇摇晃晃的回家去了。

“是谁这么不小心,将这么大的酒味散在我的身边。”一些花草开始抱怨,毕竟他早已习惯的味道却让其他人难以消受。酒仙的马虎并不止于此,他脚下的一粒种子,本是要死了的,却闻到了他的酒香,是啊,酒仙漏下的几滴酒有些许就落在她的身旁,“这是什么味道啊,有麦子,有甘露,有些微甜,但又有些辛辣。”这是一粒山茶花种子,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人,一袭白衣,面庞有些模糊,唯一记得的,是那个人仿佛身带一个硕大的酒壶。

冲破坚硬土层的束缚的一刹那,已是夜晚,山茶花抬头望天,星罗棋布,就在山腰上,那人,你可曾见到?

“这满空星辰,在这山坳之中,还是头一次啊。”酒仙举起酒壶对着天空吟道:“遥敬君长眠,满饮此寂凉。深秋锁暗淡,唯见星灿烂。”接着又是一口酒洒在地下,仿佛有几滴晶莹从酒仙眼中落下。

酒仙是个有故事的人吧,“遥敬君长眠”到底是谁呢?他苦苦寻找的到底是什么呢?原来,酒仙身上,除了一个硕大的酒壶外,还配着一朵山茶花,就在自己的胸前,只不过是白色,不太瞩目而已。是谁送的呢?

酒仙喝多了,一头倒在院后的草地上,呼呼的睡了。酒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看到了一朵花,清香典雅,微笑着冲自己点头,然后远去,花瓣一瓣一瓣的零落,酒仙想要伸手握住,却化为一抔尘土,散尽了。

“喂,等等啊,让我记住你!”

酒仙喊着喊着就醒了,一身的冷汗,酒也醒了,天已亮了,酒仙这才发现自己在自家的草地上睡了一夜。

“还真是个有趣的梦,”酒仙一拍脑袋,“那朵花长什么样子呢?总感觉遗忘了谢什么,还真是伤脑经呢。”

酒仙开始重复昨日的工作,又是无功而返,但是这一次,酒仙又多了一项工作,留意昨晚梦中的花,虽然模糊不清,但总还是有些影子的。

酒仙是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苦苦寻觅已久的酒引子的,于是兴奋的回去酿酒去了,猜得不错的话,又有到下次酿酒的时候,酒仙才会回到这里。

那夜萌发的山茶花种子,拼了命的生长着,吮吸着每一滴甘露,盼望着那个在自己破土之时的男子能够回来,模样虽然依旧模糊着,但她清晰的记得,那人腰间的酒壶。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山花败了又开,开了又败,已漫山遍野,无处不在了。但她始终是一抹白色,始终未开到最鲜艳的颜色,只为等一个不知何样的男子,也不知为何,就想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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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两年,三年,十年,酒仙游历群山,踏遍了每一寸土地,品过了每一滴酒,也酿出了许多绝世佳酿。但是,从那一夜过后,酒仙总是会在喝醉后做起那个奇怪的梦,他总是会在梦里喊“喂,等等我啊,让我记住你。”然而醒来,却又遗忘的只剩下一丝朦胧,无从着手,留下的只有头痛而已。

酒仙决定回去看看,去找找那朵花到底开在哪里,为此,酒仙戒了酒,整日不再迷迷瞪瞪,为的是,当梦见那朵花时,醒来不会忘记名字。他记得自己见过的每一朵花,连花瓣上的纹路都记得,可是就是找不到梦中的那朵花,更奇怪的是,那个梦,仿佛在酒仙戒酒后,就在未出现过。

酒仙回到山谷的老屋前已是深夜,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寻找,哪怕现在已是冰雪封三尺,万物待复苏的冬季。

十年已过,酒仙已不再像当年那般年轻,长年的饮酒,酒都醉到骨子里去了,爬山不在利索,快到半山要的时候,酒仙一脚踩空,仰面倒下了,栽在了雪地里,腰间的酒壶也掉了下来,酒洒了一地,印湿了整片雪,胸口的山茶花也格外的艳丽。

“醒醒啊,醒醒啊,别睡了,会被冻感冒的,快,听话。”酒仙感到了什么东西很刺眼,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望向四周,是山茶花啊,漫山遍野的红红的山茶花啊!酒仙特意睁大眼睛,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等等啊,让我记住你!”

可是花瓣正在一瓣一瓣的逝去,芳香散尽!

“等等啊,让我记住你!”

“你会认识我的,但你不会记得我!”

酒仙恍然大悟,为什么满山的白色会在一刹那冒出这么多的红色,也明白为什么多年自己寻觅未果的花,就在眼前,而自己却未发现。

或许,我们都在不对的时间忽视了对的人,又在对的时间错过对的人,我们把最好的年华都付诸在寻找上,却等到芬芳发现时,已是为时已晚,好景难留了。原来感叹世事的苍老,是多么的无力啊!

酒仙这次不想错过,他伸手捧起凋零的花瓣,却化为一抔尘土,和着手心里的融化的雪,他没有扔掉,而是将它小心翼翼的灌进了酒壶。“傻瓜,看的是白色,却在梦里让我看到红色,那样我怎会寻到你呢?”

第二年,酒仙酿出了世间最美,最纯的酒,听说这是用泪水和雪水及其他谷物酿成的,可是除了酒仙,没有一个人能酿出这等玉琼。世人评论说道:“此酒,一滴一相思,滴滴苦醇烈。相思之浓矣。”

从此,酒仙比以前喝酒更凶了,也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在山坡上洒下一壶酒,他知道,她并未走远。

那一年,山茶花开的格外的红艳,那一夜,酒仙的梦特别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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