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桃树边，洛阳三月下着雨。她化着放纵随意的妆，别人问及何不把妆化得完整，她说：“有谁值得呢？”

他向桃树走来，他不熟悉洛阳，显然在这细细濛濛的春雨中迷了路。他手中执着伞，轻盈羸弱的身子有些摇曳，并着街市上飘动的风筝，使她有些想笑。两颊绯红。

突然起了一阵风，不大的风，连桃花与桃叶都未吹落，只是叫它们颔首低眉，扭转去了身子。他的伞却一下抓不稳，掉了，在雨中翻转了几下，落在了她的身边。他慢跑过去，白齿抿唇道：“小姐……”她看了看他——一副世家公子的面貌，想想自己却也无奈地笑了。她将伞递在他手里，吩咐一下丫环，便由丫环打着伞，走了。

而他，却站在绯红的桃花下，转身凝视着她，直到伞下的身影消失在冥冥的雨中……

她将叶子放在口中，吹奏，白牙轻咬着叶蕊。屋外是一棵柳树，鸟停在柳树上，柳叶上带着雨。一个少年正在柳树旁拴马。父亲在她年幼时死在了湖里，连着家族华美的镜像一起。她年方十七，总爱调弄管乐，有人说，从中听到了“天海风涛”。邻里却疑她醉眠梦物，因此无人来媒聘。

她仍吹着叶子。窗外，那少年已拴好了马，随口吟道：“风光冉冉东西陌，几日娇魂寻不得。蜜房羽客类芳心，冶叶倡条遍相识。暖蔼辉迟桃树西，高鬟立共桃鬟齐。雄龙雌凤杳何许？絮乱丝繁天亦迷。醉起微阳若初曙，映帘梦断闻残语。愁将铁网罥珊瑚，海阔天宽迷处所。衣带无情有宽窄，春烟自碧秋霜白。研丹擘石天不知，愿得天牢锁冤魄。夹罗委箧单绡起，香肌冷衬琤琤佩。今日东风自不胜，化作幽光入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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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掉了，没发出一丝的声音，她惊问道：“谁能有此？谁能为是？”那少年说：“是我的堂弟。”她用手将长带撕断，交给少年，请求把这长带赠给那位堂弟，为她求一首诗。少年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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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攥着长带，躺在床上，默然无语，辗转反侧，油灯也被搅得发鬓纷乱。

他想着那女子的话，春风吹拂，光影流移，他的心絮也乱如这春天无序的细丝。你知道这雨来了，落在屋上，落在伞上，落在桃上，也打着每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他是睡不着了，起身，就着这油灯，拿起了笔：“柳枝井上蟠，莲叶浦中干。锦鳞与绣羽，水陆有伤残。”

她头梳双髻，衣妆整齐，两手抱臂，随意在门下徘徊。他与少年并马出现在了巷口，她刚想启口说出他的姓字，却停住了，有些诧异。仿佛一阵风吹胀了她的衣袖，她用纤纤玉手指他：“如果公子便是那位堂弟，三天后，我会去戏水上洗净我的衣裙，焚香以待公子……”她不再多说，但心想她会等的，是的，她会等的，在这花开时候。

春天已至，大路上和小径上都是一片春光。他微醉的脸上，写满说不尽的诧然，一下却把落日的余晖当成了破晓的朝霞。

他轻声应诺。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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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取自玉溪《柳枝诗序》，后有尾，禁不止，且尝私以为非为实情，不取，录于其下：

会所友有偕当诣京师者，戏盗余卧装以先，不果留。雪中让山（即其堂兄）至，且曰：“东诸侯（指洛阳地方官）取『娶』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