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站在讲台上，今天他的脸看上去比以往多了些焦虑。是的，请允许我说今天张老师很焦虑。他走上去的时候显得很吃力，一下子老了许多似的，眼神涣散。上张老师的课一定很吵闹，而且他不发脾气。只要不把课堂弄得鸡飞狗跳，他决不跟你发脾气。所以每学期在给老师打分的时候我们给的都是满分，这是我们最真实的一票。

今天他不同，他上去之后就发脾气了，把手中的教材摔了，对着我们说，你们就不能安静地听我讲一节课吗，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至少我不会感到你们很讨厌。教室鸦雀无声，大家都望着张老师。他怎么了，居然一下子变得这样，居然还对我们大声吼起来。

坐在最后面的罗小小见他越是生气就越是不满，故意发出怪声，还学着他的口气跟周围的同学讲话。哪知道张老师转身下去就一把把罗小小给揪了出去。大家都傻眼了，张老师还真打人了。

接下来我们就认真地听课，张老师讲得很认真，声音却有些沙哑。我突然发现张老师眼角有泪光，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有一滴泪水，可怎么也没流出来，一直挂在眼角。

他讲的内容我什么也没听清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想知道他的眼角为什么会有眼泪。到这节课结束的时候，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布置了作业就匆匆走出教室。我紧跟其后，走到一个转角处，他忽然掏出手机。我也停下脚步，在远处看着他，他眼角的眼泪始终没流出来。我听见他在和一个女人说话，那边说得很慢，我想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果不其然，电话那边的是他的妻子，她告诉他，他女儿在医院走了，走的时候在叫着爸爸。我当时懵了，想张老师怎么不早点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到他女儿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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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向他鞠躬，可我没做到。上大学后，当我再次回到我的母校，看见张老师的时候他已经老了，白发明显多了许多。听他的学生说，他现在上课特别卖力，他把学生都当作自己的孩子了。

在我读高中的那段时间，我记得有许多的老师在我身边，他们现在又在哪儿呢，跟张老师一样吗？勤勤恳恳地工作，或者眼角也有那滴眼泪，滴在一个脆弱的女孩子身上，让她渐渐成长。也许吧，青春里，我们谁都被感动过，况且是那些曾经教我们感动的老师们。他们最先把自己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