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成为一座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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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院别愁惊破梦,东栏井树夜啼鸦。
我只是一座院子。恢弘的长城如巨龙般翻滚,故宫不失典雅端庄,哥特式建筑,奢华繁绮的巴洛克建筑,精致典雅的飞檐、影壁墙、歇山顶,古朴得让人不敢喘息的鸱吻与雕梁画栋,应县木塔为世人所津津乐道,北京菊儿胡同把传统与现代糅合。而我,只是一座院子,坐落在一个偏僻的村落,一条极寻常的马路旁,低矮苍白,只能选择仰视苍穹。我的一切,从一开始就烙上了平凡的印。
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音乐是流动的建筑。有的建筑如一连串跌宕起伏的音符,在行人的瞳孔里激起一阵阵涟漪。有的建筑如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强行塞进人的耳朵。而我,只是一座院子,仿佛一声声幽默的叫卖声,市井里人们会不自觉轻轻哼唱的小调,平凡、舒缓却也感人。我,就是这样一座院子。
我知道,瓦砾是我的归宿,继而在风中化为齑粉,随风飘逝。我忘不了和我一样的建筑,在枪声中长大的碉堡,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战壕刻在他们的心中。千里黄云白日曛,黑云压城城欲摧。马革裹尸,尽管在炮口下分崩离析,却也无愧于碉堡的称谓。也有些建筑,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沉鱼落雁如浣纱女,一开始便注定了不凡。风乍起,吹起了一池温馨的褶皱,岁月使我的脂粉褪尽,只留下两个空洞的窗棂。各种小花漫无目的地绽放,小园香径静谧、清幽。在我眼中,那些满眼风光的绰约,远远赶不上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宁静。我,只是一座院子。
蜀山兀,阿房出,惊世骇俗,不同凡响;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一座岳阳楼可以标榜政绩;环滁皆山也,醉翁亭让一个年迈的太守与民同乐,肆无忌惮地呼吸野外的空气。而我,一座院子,车辆从耳边呼啸而过,孩童在周围追逐玩耍,小猫在我的肩膀上歇息,玩累了的小狗在屋檐下吐出长长的舌头……这是我平凡淡定的一生,只是一座院子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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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啼夜树井栏东,梦破惊愁别院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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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扰扰的人群,恓恓惶惶的凡世,裸露占据城市的眼睛。街道上喧闹的蚁群,浮躁而惶惶不可终日,人们匆匆的脚步,为城市演绎一曲最后的挽歌。一川烟草,满城风絮。荒草淹没了我的双脚,我的躯体摇摇欲坠。委实说,我厌恶这种岌岌可危的感觉,我的生命走到了尽头,终有一天会成为一堆地地道道的瓦砾。雨来洗刷我,风从我的尸体上吹过。被雨打风吹去,我幻化成无数齑粉,在城市的上空震荡,噙着泪水俯视我挚爱的土地。然后,落到地上,化为泥土,孕育平凡的小花,享受着温暖得近乎奢侈的阳光。那一大片一大片脆弱平凡的小花,就是我的精魂。
我只是一座院子,如果有来世,我愿再成为这样一座低矮、苍白的院子,平凡却让人感动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