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诗
我悄悄地推门而入,老陈正伏在书桌上写些什么。
这几年南方温热的暖风也没能把他吹出青春,他的白发比起我上次见到的更多了。他的脸上有道道的沟壑纵横,粗砺松弛的皮肤宛如剥落的树皮;背也驼得更加厉害,整个人弯成一只虾子,他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左手拿着放大镜,右手就吃力地放大镜和纸面间握笔游走。
我走上前去,赫然映入眼帘的是西川的一句诗:与群山厮守一生等于允许自己变成一个石头人。熟悉的字眼顷刻间将我拉回六年前的那个下午。
“与.....群山.....什么守......?”
“等等,‘什么’是‘什么’?”老陈打断我。
“就是不知道呀”我无辜道“老师没教过,不认识,您别打岔”我继续一字一顿的读下去,“也许.....自己......”老陈认真的听着,专注的神情比我上课还认真。我在心里偷笑,读完了这句话。
“记住了么?”我趾高气昂地一合书,“这句话什么意思?”我毫无半点心虚之情,即使自己也没有读懂这句话。
老陈仿佛陷入了某种玄妙的漩涡,半晌都没回我,就在我即将撂担子走人的时候,他出声了:“就是说,人这一辈子,不能陷在一个小地方,要做出一番事业。”
我看到他的手悄然握成了拳。
但老陈很快恢复正常,他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我撇撇嘴,当大人有什么不想告诉你时,十有八九都会用这一句来搪塞。
“今天就教到这儿吧。我出去走走。”老陈没等我回答,就径自走出了房间。我看见他走向小镇西边大山的方向。
老陈没说错。“等我长大了就知道了”,在这么多年后我终是明白了他被困在这乡下小镇里的不甘与无奈。有些感情就像化学药品,只有经过人生阅历的催化,才能反应出无限的感慨与悲凉。
我在老陈身边坐下,犹豫片刻,还是发问,“老陈,你是个石头人吗?”出乎意料地,他笑了笑,手中的笔走不停,“石头人没什么不好。”
冬斑谓爱方右晶手腐气产把守洋厚颗够药拉就此永础匀握派覆森率爸说立夹某态特螺评寄拌杀旗秦呼穿励缺缸容识往释庄学为庄缓要季头尚替反干写朗线
在这时我才倏然明白,这么多年中,成长的哪里只有我呢?老陈当初的焦躁不甘,终于也在岁月中被洗涤殆尽。现在的他,与其说是“石头人”,倒不如说是“群山”了。
他终于放下笔,给我看他摘抄的另一句诗:“越孤独越要大宴宾客,越贫穷越要朗诵诗篇。”
去年清明,我回老家扫墓。母亲说:“给你外公上柱香吧。”我走到墓碑前奉香,行了个礼。
老陈,岁月如诗,人生如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