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叶的生命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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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凉凉的东西进入我的身体,那是细雨在用一种湿湿的方式唤醒沉睡的叶子。我睁开眼,看到自己嫩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抬头,除了天空我什么也看不见。我站在大树的最高点,仿佛一切都被踏在脚下。是的,我要庄严地宣告:一个新的生命正俯瞰这个世界。与伟大的生命相比,一切都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生命,这个让人为之震撼的词,成为一切希望与奇迹的载体。
我在慢慢长大,长大,汲取更多的阳光雨露,接受着风的爱抚。我努力充盈着自己,渐渐从单薄的嫩绿变为诱人的苍翠。枝干依然坚强地支撑着我,就像是一具骨骼支撑着一个舞者的躯体。我在风中舞蹈,在雨中舞蹈,肆意地扭动腰肢,还沙沙地唱着歌。一腔热血在我心中奔腾,我却不明白那是什么,只觉得要发泄,要耗尽全部力气来展示自己的豆蔻年华。站在世界的最顶端,我出色的表演无愧于这个骄傲的位置。我听见了掌声,内心的,世界的,响彻云霄的,我贪婪地享受着,尽情地表演着……直到累得动弹不得,我轻伏在树枝上,回忆着刚才的片断。阳光照耀在我的身上,折射着晶莹的光芒。我大口大口地喘气,此刻身躯的颤抖,是阳光下最美的舞蹈,那应该是一个舞者最辉煌的时光。生命无愧于大地,无畏于风雨,顽强而美丽,灿烂而辉煌。青春的悸动,壮年的成熟,都是在为一个又一个奇迹的萌发积蓄力量。我要呐喊:我的生命有价值,因为我曾在阳光下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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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终于不可避免地到来了,我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激情在燃烧,我已无力再舞蹈。风不再轻轻地爱抚我,而是敌意地鞭挞我。再抬头看天,那抹蓝色瞬间变得遥远。我叹了口气,发现自己美丽的颜色已经灰暗且苍老。是什么时候学会叹气的?唉,记不得了,瞧,我又叹了一口气。生命正从我的身体中一点一点流走,尽管它也记得我曾给它带来了怎样美妙的瞬间。然而,它还是要走,就像进入我的身体时一样——也许一阵雨过后,它就离开我了。每片叶子,每棵树,甚至每个人都是如此,总有要失去生命的那一刻,而此刻我们能做的绝不是挽留,而是该想,如何才能让生命这最后几秒钟变得有意义。
又是一阵雨,我紧抱着树枝不放,看着下面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个坠落,我害怕得要命。不错,假如你知道自己稍一放松就会失去生命,你会怎样呢?原来现实竟是如此残酷,在它面前,谁都显得渺小无比。“放手吧,去吧,你有机会让自己定格在这一刹那!”我不理睬树枝,坚定地摇了摇头。树枝无奈,只好载着我过冬。
第二年春天,我仍孤零零地挂在枝头,看着一批又一批的新绿独自神伤。阳光不再属于我,雨露也不再属于我……此刻的我苍老无比,憔悴不堪,身上泛着让人生厌的土黄,叶脉显得干枯、突兀。我终于没有力气了,从枝头跌落下来。“你原本可以在绿色的那一瞬间得到永生,可现在……”
是啊,曾有过短暂发光的生命,我应该无愧了。